風衣半掩著,敵人露出脖頸以上黑乎乎的軀體,像穿戴隻現出雙目的黑麵罩,一道光柱由眼部激射而出,拳頭般搗在攔截他的兩人身上。果如先前所說,這家夥簡直是個透風撒氣的黑色燈罩,頻頻發射白熱厲芒,中招的兩位不分先後慘叫跌退,乍看體表並無傷痕,令旁觀者摸不清射線究竟造成何種損傷。
“加速術”效果短暫,連續使用會產生大量肌酸,副作用等若長途負重行軍造成的疲勞。不過任由這家夥全力突圍誰也遮攔不住,趁還有放手一搏的籌碼,傑羅姆別無選擇,硬著頭皮拔劍出鞘。
快到不可思議,背對他的小黑人仿佛中央插杆的雙麵剪紙,打個哆嗦便反轉過來。傑羅姆不敢痛下殺手,短劍閃電般割向橫伸的左臂,不料對方來者不拒,還舉手配合他動作——“噗”的一聲,隻見原本黝黑平滑的頭部浮現出狄米崔的臉孔,“嘿!真的很疼!”
“抱歉——”本能地回一句,這個詞尚在唇齒間逗留,短劍已三次命中對方上肢。森特先生心中閃念,要是砍斷雙腿能夠保命,你小子做好截肢準備吧!
一個照麵,赤手空拳的怪物全無還手之力,一味被動挨打,傑羅姆很快暗叫不妙:除去同情牌,這混蛋絕對還有後著!身形稍緩,對方果真故技重施,眼部射線風馳電掣、大都落到攻擊者身上。“啊!”
劇痛毫無征兆,森特先生眼前一花——明明有把青銅短劍對自己上肢快斬三記,肌膚受創、骨肉分離、鮮血噴薄的感覺如假包換,他都能瞧見施加傷害那人慘白的臉——他自己的臉,當然。
小黑人笑得十分酣暢,移動速度像篝火附近變幻的影子,“跟你說了真的好疼!哈哈哈哈!”突然喉嚨一塞,搖晃著挪動幾步,按住膝蓋蹲下直喘粗氣。傑羅姆已確定手臂完好,卻還被疼痛餘波弄得呲牙咧嘴,截肢的事暫且作罷,此時再不敢輕舉妄動。小黑人氣喘籲籲,“不行啦……快累死了!喂,你有柳橙汁嗎?小時候最喜歡的飲料。”
傑羅姆稍稍明白過來,神經痛貨真價實,可並未產生真實創口,其他效果暫時存疑。施加傷害行不通,對方侵占人類軀體,再加大運動量人質可能支撐不住,最好的選擇是用法術困住這混蛋。“當然有,”呼出一口白氣,他露齒笑道,“到叔叔這來,拳頭大的柳橙給你吃。”
抬手一記“震懾律令”,小黑人輕易消受,跟著便狂舞起來。倏進倏退,身形飛轉,他簡直是跟影子作戰。短劍不再輕易出手,反而保持無間斷的移動,把發動迅速的咒語全拋出去,縱然效果有限,至少為其他人爭取一點時間。兩道身影分合不定,把現場砸個稀巴爛,看這陣勢、別說圍觀瞧瞧熱鬧,普通人跑還來不及,生怕淪為撕扯碰撞的對象。搏鬥的中心從小攤位轉向商鋪密集的區域,櫥窗裏陳列的鏡片、玻璃瓶將這出戲分解成無數個扭曲版本,看上去異常詭異。
“你心眼壞!給你瞧瞧厲害!”怪物聲嘶力竭,聽著體力透支嚴重。瀕死反撲,射線四麵亂射,遇見不反光的平滑表麵立刻轉化成大量鮮活影像,跟幻術師的投影機異曲同工。身在其中,森特先生接連中招,一眾場景高度逼真,負麵情緒如決堤洪水狂湧而來。
疼!!!狗的眼睛透著死灰色,犬齒深嵌進流血的小臂,母親抹一把淚,奮力扳開死動物的嘴吻,口中不住重複一個安慰,聽著像不成句的歌……天旋地轉,伴隨激烈推搡,小男孩招來同伴向他投擲石塊。“野種!”刻毒呼聲此起彼伏,噬心痛恨蓋過了恐懼感,臉頰被飛擲的礫石劃破,蘸一手鮮血,他忽然張嘴大笑起來……通紅的烙鐵不斷逼近,巫師瞪圓了黃眼珠考量學徒的膽色。灼痛轉瞬攫住整個視線,“把嘴閉上!”眼前一片模糊,老巫師臉麵皺成一團,神經質的重複著,“現在、現在咱們是一家人……是一家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