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記(三)(2 / 2)

沒興趣玩猜謎遊戲,“敲擊術”搗毀鎖頭,傑羅姆將盒蓋揭開,瞬間渾身輕顫,包裹和內容物應聲滑落,發出兩聲悶響。麵頰蒙上一層陰影,重重回憶撞擊心房,缺血令他臉色灰敗。這會兒木盒開口向上,像一口被掘開的舊墳墓。

沉默許久,他撿起盒裏裝著的閃亮徽章,喃喃自語道:“沒錯!沒錯!我還沒忘!”

握起來涼意沁人,銀徽正麵鐫刻一柄青銅短劍,常青藤和吐信的蝮蛇交相環繞,邊緣是編碼過的軍階職級、部隊番號;翻轉過來,背後嵌著兩行小字:勝利歸於羅森,榮耀屬於你,傑羅姆?森特。

掛在胸前沉甸甸的,少年兵曾無數次擦拭撫摸這塊金屬,對著鏡子般的背麵微笑顧盼。一晃十年,淚腺早已幹涸,清晰的人影嘴角下拗,眼神凜冽,正冷然與他對視--仿佛一支流矢,飛射中劃過頂點,即將踏上漫長的激墜之路。

眼望著零落雨景,傑羅姆繃緊腰背,將銘牌墜在胸前,隨心跳微弱起伏。當初的信念隻剩破敗空殼,銘牌卻已然沉甸甸的,令佩戴之人恍惚若有所聞:

--禁衛少年團上尉副團長,歸列。

感受不到慷慨激昂的錯覺,他像一步踏上實地,同胞袍澤身影猶在眼前。聽憑自己沉浸在回憶中片刻,傑羅姆撇撇嘴,摘下徽章、丟進未開花的迷迭香盆栽中,進屋換一身幹爽衣物。

“寄的什麼給你?”莎樂美梳理著卷發坐到他旁邊,隨口問道。

“舊空氣。”傑羅姆吻吻她額頭,隻是微笑搖頭,“今天洗漱很早啊,出去淋雨了?好像沒準備晚飯……你不是渴了吧?”

嗔怪地拍他一下,莎樂美說:“涼茶在桌上,今天人家也有個節日要過,陪我餓一頓。晚上不許胡來!”

“什麼日子?秘密?可我真的好餓。小孩和小狗也要餓肚子?”

“吃了昨天的蘑菇派,早睡了。你家孔雀這會兒呆在儲藏室,雨下得大,剛把窩挪進來。對了,不久前對麵來一堆人,敲敲打打的,還支了頂帳篷。我沒敢出去問,幹什麼的都是?”

不等他胡編亂造,外頭忽傳來陣陣車輪聲。夫婦二人朝窗口張望--治安廳的公務車輛,就停在森特家唯一鄰居的屋門前,朦朦朧朧下來幾個人,有小孩踩著水花飛跑起來。隨行人員很快乘車離開,久違多時,“巫毒教”祖孫倆點亮燈盞,收拾起這幾天的積塵。傑羅姆發現,對麵帳篷裏兩隻落湯雞探頭探腦的,像在為新鄰居守夜,監視目標原來不是自己。

“據說善待鄰人是善待自己。明天雨停了,送些蘑菇派給附近幾位吧!”傑羅姆沉吟一小會,“我到城外轉轉,午飯在車上吃……應該很快就能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