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一時議論紛紛,矮個子再往前、突然就擠不動了。人叢中冒出個豬肉卷,“啪”一聲砸在他腦袋上——仗義出手的是位老婆婆,此時顫顫巍巍、戳指怒罵道:“你們父輩人早受夠這一套玩意兒啦!喪盡天良的小崽子們!要逮捕、也得先拿出個憑據……”
話音未落,窩在角上的幾個市民強行推擠、讓出一塊空地,滿屋人目光齊轉:隻見剛吃了兩口豬肉卷那位、這會兒已然雙眼翻白、下肢胡亂抽搐起來。
抗辯雙方都不知該說什麼好,沒成想高個巡官見機最快,甕聲甕氣說:“我來救人!這會兒誰動逮捕誰!”輕易排開閑雜人等,壯漢兩步搶上去,把抽風那人頸項扶正。檢查口腔異物的工夫,店老板突然抽出尺許長的切肉尖刀,一把攬住個人質、睜圓雙目狂笑起來。
“死吧死吧死吧!!!你們這群地上的渣滓……月球教高瞻遠矚!月球教戰無不勝!末日近在眼前,月球教是唯一救主!哇哈哈哈!!!”
震得耳膜生疼,人質森特先生差點奪命反撲、讓聒噪的店主永遠沉默下去。考慮到回頭必然會濺一臉唾沫,自己又不是身家清白之輩,當著倆治安官不好意思下重手。先任由豬肉卷滾落地麵,再拿鞋跟朝後狠跺,右手製住凶器逆向扭轉關節,同時矮身後撤,提腳往膝窩裏猛踹……眨眼間,凶徒單膝跪地,右臂被斜向固定,尖刀也交給了人質。“月球教”狂信徒就此低頭哼哼不已,再喊不出一句口號。
混亂中人群一哄而散,兩個巡官隻是讓出道路,店鋪外圍自然經過嚴密布控。矮個到門口招招手,進來的醫師把中毒人員抬走,屋裏隻剩下森特先生一位平民。原本沒什麼好說,先開口的卻是矮個巡官,對案情避而不談,他翻翻白眼道:“走嘍,還留這幹嘛!”接著進去搜索有毒製劑,傑羅姆像不存在般給晾在原地。
雖然與辦案程序不合,他上車走人時全沒受到阻攔,就這麼淋著雨回了家。前腳進屋,後腳有客敲門,打開一看,竟是“黃銅剪刀”的老裁縫。把人家迎進客廳,老裁縫帶來個層疊包裹的大型油紙袋。
“唉,沒想到下這麼大雨,晚了兩小時,抱歉得很!”
“不好意思,您這是……我好像沒訂禮服吧?是不是弄錯了?”
對方蠻有把握地摸出訂貨單,看了看卻沒吱聲,單據被雨水澆透,收貨地址已經無從辨認。“明明記得是這家……”上下打量他片刻,老裁縫笑笑說,“錯不了。體長腰圍腳口……分毫無差,男士小禮服全套,上門最後定剪,不是你是誰?下這麼大雨,開玩笑也不能讓我白跑一趟。來來,把外衣脫了,這邊還得修整兩下。”
稀裏糊塗被人一通敲打,森特先生這會兒已經明白過來——五點以前自個是哪都別想去了!
很快穿戴整齊,照照鏡子效果還真不賴,既不用自掏腰包,白送的好事再多婉拒也太不近人情。自我安慰一番,下午五時將近。拉開窗簾,一輛馬車堂而皇之停穩在公園門口,傑羅姆這才發覺、雨水已消停不少,橙紅色夕曬生意盎然,正合適搞一趟短途旅行。
賭博確實不算自己的長項,下回應引以為戒,出門前,傑羅姆從書房取出個沉甸甸的錢袋,對下午發生的情形仍感到不知所謂。拉開車門,笑容可掬的“百分之十”伸出右手說:“無所謂啦,此行定然值回票價,這點小錢算給我的第一筆傭金。總之合作愉快!”
馬鞭一響,車輪便碌碌滾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