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夠了!”蚊蚋般細著嗓子說,“抱歉在您麵前失態。我想,我得馬上回家去……啊!”仿佛因為羞恥發出一聲歎息,她搖晃著起身便走。傑羅姆滿腹狐疑,在樓梯間的窗口邊拽住了她。
“慢走一步!有必要這麼激動嗎?以這樣的精神狀態由著您獨個離開,我沒法向自己交代呀。請冷靜下來,有什麼難題這麼緊急?”
被他迫得直搖頭,伊茉莉連聲道:“求你了,讓我走吧!我突然有不好的感覺,相當不好!……今天、今天隻是時間不湊巧……”
與此同時,由下往上的腳步聲響起。反射般鬆開拉著對方的手,傑羅姆確信此情此境會讓自己陷入嚴重的窘境,遂壓低聲音道:“算幫我個忙,請您再待一會兒可以吧?”不由分說拉著她回到座位上,將刀叉塞進她手中,末了還掖掖對方淩亂的衣角。
幾秒鍾的工夫,客人表現得綿羊般溫順,讓傑羅姆產生難以言傳的曖昧感覺。等主客二人相對坐定,伊茉莉已不敢抬頭多看一眼。明明隻見過幾次麵,此時屋裏卻生出一層詭異的氣氛。
沒時間仔細思量,莎樂美出現在客廳門口,換上了可體的衣裙,臉色卻極不確定,站在那半天沒吱聲。五分鍾以前,男主人還能拍胸脯保證自己的清白,現下卻變得莫名心虛,甚至有點惴惴不安起來。
隻聽莎樂美遲疑地說:“有位新來的客人,他自稱有權出席這次小小的聚會。”傑羅姆清楚瞧見、對麵伊茉莉雙肩一顫,仿佛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讓出身後空當,女主人用古怪口吻介紹著,“伊茉莉小姐的丈夫--至少,他是這樣自我介紹的。”
第四個人的出現令各種猜疑得到了合理解釋。在場諸人神情各異,尤其是背對門口的伊茉莉,幾乎把前額埋進了胸膛。傑羅姆長這麼大,絕少見哪個女人這般痛不欲生過。客觀的講,新來的家夥算是相當俊朗,除一身酒氣和稀疏胡茬外,大略一看像個過氣貴族、或家道中落的浪蕩子模樣。一身行頭價值不菲,不過遊目四顧時眼睛過度靈活,甚至還對莎樂美輕浮地笑笑。
隔著幾步遠,對方麵向傑羅姆脫帽致敬,“原諒我姍姍來遲,”聲音略有些沙啞,或許跟飲酒過量有關,“在下拉斯普廷,不介意的話,您可以稱我為拉爾夫,嗬嗬。我妻子介紹她自個時該對您提過吧?‘羅森人不習慣太長的名字,餘下的部分等更撚熟再說’……就我個人的觀點,如果某個女人恥於提及名字中夫家的姓,可以想象,她會時常變幻作自我介紹時的異性對象。”
拉爾夫先生話音裏的輕蔑說明了許多問題,傑羅姆忽然覺得胸口窒悶,自己正扮演所謂“異性對象”中的一個,這稱呼叫他怒從心起,卻找不到發作的理由。男人慢慢踱步過來,伸手按在伊茉莉受傷的位置上--讓她整個人顫了一顫--然後用一種顯然是在享受的表情、瞑目往半空中吸一口氣。
“味道不錯。”拉斯普廷把嘴唇靠近妻子的耳輪,“還覺得不太足夠麼?我有時間等你滿足再說,最最親愛的伊伊!”
“先生,您有隻腳踩著我了。”明知沒有講話的立場,傑羅姆仍對伊茉莉表示著同情。既然沒給主人留麵子,傑羅姆心中窩火,也免去了無謂的客套。
慢慢反應過來,拉爾夫先生迷惑地攤著手,“左腳,還是右腳?您知道,我剛才隻顧著享受和妻子的熱乎勁兒,沒來得及照顧您敏感的觸覺……”他在傑羅姆憤而出手前簡單鞠了一躬,“告辭!”
伊茉莉差不多是被拖著走的。靠近門口時,她奮力掙脫男人的掌握,轉而衝莎樂美慘笑道:“您今晚上漂亮極了!”
這話讓傑羅姆腦中一片空白。直到一樓那些拖拽、壓抑的叫嚷和門扉碰撞聲消散在夜色裏,他還是沒能徹底明白過來。
莎樂美站在站在門邊一言不發,臉上帶著淡淡的不確定。與之目光交觸,兩人像初次見麵一般,無聲打量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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