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把目光投向對峙雙方,“影舞者”已經遁入大片陰影中不知所蹤,把念誦咒文的法師獨自晾在一邊;“高智種”剛開始摸不清敵人的動向,有些不知所措地連連後退,背脊距離牆壁尚有三、五尺距離,倏然出現的鞭梢就狠狠招呼過來。中招的法師不由驚呼起來,“影舞者”卻也悶哼一聲,遭到了火盾的報複。
尖叫過後沒了下文,傑羅姆看得不明所以——法師似乎不懂得遵循標準戰鬥程序。一般而言,專職施法者必須記憶最常見的防護法術,否則受到持械圍攻時挺不了幾回合。連個“刀劍防禦”也不舍得用,難道這家夥把三級法術位都拿來記憶“火球術”了?!
事實很快證明了這一猜測。“刀劍防禦”沒見著,法師反而繼續施展“火球術”,落點近在咫尺,要把影子裏藏身的對手硬逼出來。傑羅姆計算一下“高智種”出手的“火球術”總量,止不住深深搖頭。把打仗當兒戲、做事全憑個人喜好,敢這麼胡來的實在不多見。這家夥才是戰場上最糟糕的敵手——缺乏理性,難以測度,對自己和他人同樣危險。這類人也許死得最快,也許能讓老手栽個跟頭。
暫時潛伏的“影舞者”的確沒料到對方還有火球可用。戰況最激烈時毫無動靜,直等到法師動用序列器才出手扭轉局麵,她也堪稱是經驗老到之人。此時麵對孤注一擲的敵手,“影舞者”從容現身,毫無懸念地閃過爆炸氣浪,隻把長鞭高舉過頂微向內收。
沒等她下定決心迎著火盾出手,另一種威脅卻不期而至:落入橫七豎八的屍堆,火球炸開時波及各類金屬物品,某個倒黴蛋背後的矢囊給爆開一片,破碎流矢立刻四散飛濺。兩聲痛叫之後,法師和“影舞者”同時中招,長鞭墜地、鞭子的主人似乎傷得不輕。
“高智種”檢查周身,不過擦破點皮肉;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對方身側綴滿金屬碎屑、左臂一時動彈不得,咬著牙向後跌退。誤打誤撞,戰果卻自動送上門來,法師驚魂稍定,臉上終於現出冷笑。
“鬼鬼祟祟的家夥……這下你再躲啊!”不緊不慢摸出一把風幹橡實,動用最後一個三級法術,“高智種”雙手立時出現不少紅熱的種子。“馬友夫微流星”隻是常見法術,實戰中卻極其有效——必須承認,當敵人行走不便時,慢慢投擲小型爆彈的確是陰險的構想。
捧起五指間的“微流星”,法師吹一口長氣,立時騰起飽含火星的氣霧。“抱歉,總不能平白放你走。”話音未落,一顆橡實便猛砸在“影舞者”身上,應聲解體為灼熱灰燼。
法師連環投擲,難以抑製心中的暢快之情,連“火盾術”衰減消失也沒在意。對方無力地打著滾,強忍住灼燒和劇痛,始終不曾出聲討饒。“高智種”堪堪用完了碳化的橡實,把剩下兩枚拋來拋去,嘴裏說:“你挺不賴嘛!別死撐,跟我說幾句軟話,這兩個就免了。”
法師清俊的輪廓、在火種映照下竟然格外猙獰,“影舞者”隻是費勁地舉起右手,把塗了毒的指甲抵在動脈附近,“別做夢了……”
事情不可收拾以前,隻見法師渾身一顫,從背後給人輕而易舉地打暈了。看過連場好戲,森特先生總算回想起還有任務在身,最後關頭姍姍來遲。全不介意“影舞者”的狀況,他反而用心打量暈倒的“高智種”,對法師原來的樣貌露出個詫異表情。
“你……我早知道你在旁邊偷看。”女人艱難地支撐起身體,“到底是哪邊的?!”
對“影舞者”的疑問不置可否,傑羅姆眼光不離法師左右,好像發現了咄咄怪事。過一小會,他才簡單地說:“我要見凱恩,還有氣力的話、不妨給我指條明路。要殺他的人就快得手,我犯不著演戲。”
“影舞者”硬取出身上一塊殘片,疼得淚水都冒出來了,喘著粗氣說:“無所謂,我盡力了。至少你還憑真本領贏過我,死在你手上也不算虧本。別廢話,動手吧。”
“要死自己死去。”森特先生冷淡地說,“用不著你指路,我也能找到凱恩。”掃視幾眼地板上的兩個活人,他有點遲疑不定,最終還是抽出短劍,衝“影舞者”走過去。瞑目待死的工夫,“影舞者”隻覺右手一涼,淬毒的指甲被齊根削斷。對方用力架起她,隻是寒聲道:“老實點,少跟我耍花樣!”
對這種舉動萬分不解,女人啞著嗓子問:“幹什麼?!”
“別誤會,”傑羅姆說,“你的死活與我無關。我隻是不能讓你宰掉那混蛋,找個地方把你丟進去而已。”
心想如果怕麻煩、殺死自己不就一了百了?嘴上當然不會這麼說。女人被他架著踉蹌前行,突然伸手按動牆上某座燭台,“軋軋”聲過後,現出一扇秘門來。“走這邊,古怪的家夥。凱恩就在對麵……”
傑羅姆也不答話,隻是扶著她進入秘道,兩人背影剛消失在陰暗處,石門便自動閉合起來。
身後的小禮堂一下子陷入死一般的靜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