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點(三)(1 / 2)

找個幹淨點的角落窩起來,傑羅姆探出半邊腦袋朝裏麵望去,最顯眼的位置上、正立著灰眼睛的“高智種”。

“火盾術”圍繞下,周身呈現熔融狀態的明黃色,好像剛從熔岩中拖曳出來,把立足之處燒黑了一圈。密探和商盟的打手都離他遠遠的,受不了由他散發的熱力。為了方便藏身,傑羅姆通常不會學習外觀過於花哨的招數,雖不曾掌握“火盾術”,卻也在通天塔的試練場見過法術效能展示:不僅攻擊火盾保護之人會被熱能灼傷,外部產生的高溫傷害也被火盾阻隔,對裏麵的法師影響不大。

再給自己施加一道“防護飛箭”,法師目光如炬,用被熱空氣熏烤至失真的嗓音大聲道:“投降吧!交出凱恩,就給你們一個痛快!”

灰頭土臉的殘敵們不為所動,這種說法的確沒什麼吸引力。不等法師再行威脅,他後麵站出來一個密探打扮的男人,簡單地說:“投降就能活。商盟會從新接納你們——不包括你們的主子。”

“高智種”淺灰色瞳仁在火光掩映下近乎透明,對後來這位的補充不屑一顧。“他們已經死啦!死人沒資格談條件!啊!”話音未落,舉手擲出一隻晃悠悠的火球,直接把敵方掩體炸飛一半;連身後的自己人都受到波及,被濺射的碎木片和石屑所傷。現場一片狼藉,隻剩法師自己卓立在禮堂正中,一派當者披靡的架勢。

看得啞然失笑,腦袋頂上雖然飄過刺鼻的煙雲,傑羅姆卻放心了一大半。杜鬆不喜歡這家夥的原因一目了然:任何天生高姿態、以至於難以承受辱罵和反駁的人,恐怕都成不了大氣候;戰場上若無法克製一時衝動,鐵定成為最早完蛋的一批。也難怪杜鬆懶得給他好臉色看——協會派這樣人前來受訓,很容易被認為是某種挑釁行為。

就算不敢對“高智種”指手畫腳,說話的密探仍帶點怒氣開口道:“先生,主管回來以前,這邊的指揮權並不在您手中……”

“哦?”法師無所謂地笑笑說,“難道尼克塔要的不是勝利,而是照章辦事不成?你以為他是誰、我又是誰?你自己又是什麼人?”

被這種莫名其妙的設問弄得啞口無言,密探別扭地考慮幾秒鍾,隻好老實把頭低下。森特先生差點忘了自己來這邊的目的,“高智種”詭異的說話方式令他大感有趣。這時躲在掩體後麵的殘敵再次射出弩箭,密探一邊組織還擊,一邊側翼壓上,試圖完全控製局麵,結束敵人的抵抗。法師顯然還沒玩夠,仗著不懼來箭和高溫,再次亂丟一輪法術,讓在場諸人紛紛走避,反而延誤了製勝時機。

看到這裏,既然尼克塔還沒現身,自己也用不著對這家夥過於客氣。傑羅姆正要開始施法,場麵突然發生重大變化。

凱恩殘餘的手下雖然決意抵抗到底,畢竟實力不濟,被對方一輪弓弩齊射、外加火球亂飛打得半死不活。眼看將近尾聲,腦中預備的“序列器”卻沒派上用場,法師露出罕有的凝重表情,對自己人揮揮手說:“都躲遠些!小心被法術誤傷!”

聽他這麼說,大家都清楚有利害招數即將亮相,紛紛和他拉開距離、以免死得不明不白。等施法間隔一過,“高智種”直接把裝在“序列器”中的三個“火球術”一並射出,誓要將殘敵徹底掃清。

就在施法完成的關鍵時刻,憑空飛出的鞭影直抽在法師臉頰一側,打得他滴溜溜轉了個圈。如果此時施展的是單獨一道“火球術”,由於最後指定法術強度和方向的“語言要件”受到幹擾,最多造成施法失敗;糟糕的是,存在“序列器”中的三個“火球術”早就完成了全套施法動作,觸發時僅需指明具體方向,結果挨上一鞭的法師、鬼使神差下還是順利完成施法——除了方向相反,效果倒沒打折扣。

屋裏人無不瞠目結舌,眼看橫飛的火球相互追尾、直磕在天花板斜上方不遠處,繼而炸開炫目火光。連森特先生也本能地兩手抱頭緊縮起來,後背感到環狀火焰飛掠而過湧起的熱浪。再抬頭時,眼前的奇景讓他吃驚到合不攏嘴:

三顆火球先後炸開,幾乎形成一股湍急的亂流,加上被堅實牆壁反複折射,爆出的火環從幾個角度來去匆匆,摧枯拉朽般蕩平大量人體。熱浪和氣流交織的炫目煙火中,隻有兩人幸免於難。一是火盾保護下滾作一團的“高智種”,一是導致這一場麵的、凱恩手下的“影舞者”。後者在平割側切的致命湍流中接連騰挪數次,堪堪避開爆炸產生的可怖傷害,立定一看,不過輕微受創、烤焦幾縷毛發而已。

最後一個肢體完整的受害者,全身七成熟、雙膝觸地一頭栽倒,就此沒了聲息。來不及為“影舞者”的驚人身手喝彩,傑羅姆隻見氣急敗壞的法師高頌咒文,指端飛出魔法飛彈命中目標,打得對方震顫連連。抖手散開長鞭,“影舞者”和“高智種”怒目相對,法師臉側帶著長鞭抽擊的傷痕,鞭子主人的麵頰上、卻也免不了火盾反噬造成的類似傷疤,正式較量這才剛開了個頭。

環視四周,對大規模的死亡倒吸一口涼氣,傑羅姆心想、塑能係法師當真不是鬧著玩的……自己至多將大量敵人定身原地,如果換他上、頃刻就會血肉橫飛,連補一刀的麻煩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