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來回盤算幾圈,看來事情當真跳不出“廣識者”的計算,已然“水到渠成”地無可挽回,隻有沿既定路線進行到底了。
“試試看?”衣著好像商盟下屬的那人,把煙鬥遞給對方,試探著說,“上好的煙草,沒封凍以前從科瑞恩運來的。”
疑似密探的男人遲疑片刻,伸手接過煙鬥,隻是反複把玩。白森森的臉上擠出點笑容,男人開口道:“我們這些人不許吸煙喝酒,身上有異味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執勤時煙霧繚繞的,也容易壞事。”
商盟這邊的恍然點頭,好像正努力跟對方搞好關係,隨和地笑笑說:“可惜了,這麼好的東西……你們也還挺不容易呢!”
“沒辦法,這行當的風險實在不小。”密探深有感觸地沉吟一會兒,有些靦腆地說,“不怕跟你講,我們就是些牲口而已。不光出任務是在玩命,以前做過的那些事,隻要上頭風向一變,是功勞是罪過、倒也還真不好說。別人對我們又恨又怕,我們自己其實也一樣,入行不過因為服從命令,軍令可沒有還價的餘地……要是我有後代,絕不會讓他幹這行當。朝不保夕還遭人恥笑,唉,實在不怎麼好受呀!”
連連歎氣,商盟的人也跟著吐吐苦水,看起來態度變得誠懇不少。“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嘛,大家都是人,誰會願意幹這種差事!”
“是啊,兄弟。咱們可得時刻小心,多活一天都是額外賺來的。”
聽兩人你來我往,傑羅姆差點冷笑出聲。密探的說辭仿佛情真意切,其實不過是預先排練過無數次的套話。如果幹這行的隨便對誰都能吐露心聲,不用別人動手、自己的同伴的背後冷箭已經足夠致命!這番廢話騙騙不了解內情的還好。現役軍人加入密探,大多是人品有虧、鬼厭神憎的人物,因此那些混不下去的兵痞也被稱為“密探候補”;“法眼廳”又不是慈善組織,成員大多物以類聚,才懶得強迫正直之人加入其中。好人越多,管理成本越高,這筆賬其實再清楚不過。
話說回來,兩個殺人不眨眼的家夥聚在一塊閑話家常,難道是大局已定、凱恩已被人幹掉了?想到這裏,傑羅姆再沒工夫聽他們鬼扯,短劍已然出鞘一半。雖然對別人睜著眼扯謊不以為然,真要把屋裏三人按殺人多少排個序,森特先生卻絕對位列第一;不管他自己是否意識到這點,生在這不講道理的年頭,也隻好手底下見分曉了。
就在這時,隻聽商盟的打手說:“喂,那個灰眼珠子的、你見過沒有?我聽說來了個‘高智種’……真有這回事?!”
一聽這話,傑羅姆屏息凝氣,按捺住上湧的殺機,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密探倒挺沉得住氣,含含糊糊地說:“或許有吧?哪聽說的?”
露出個狡猾的表情,商盟的人倚在門板上、叼著煙鬥一上一下。“少來吧!這種事可能守得住秘密嗎?早知道凱恩鬥不過你們,沒想到王族的人也來了。總算上麵有見識,關鍵時刻懂得跟著風向走……要不然,我可得自個投奔你們呢……興許咱倆就不是這麼見麵啦!”
跟著幹笑兩聲,密探淡淡地說:“對,人就在前麵‘控製室’。”
當真得到知情人的肯定,商盟的打手反而臉色微變,有點不知所措地直起身,幹咳兩聲收起煙鬥。密探冷眼旁觀,臉上也是一副叵測表情,似乎挺樂意見到對方深感忌憚的模樣。
商盟的人收起故作聰明的態度,反而開始連篇廢話,密探隻是若有若無應兩句,完全占了對方的上風。傑羅姆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一看再得不到有用的信息,遂伸手取劍,把藏身的皮裘挑開一道細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