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鬥(下)(1 / 3)

“嘿嘿,讓咱們去看看吧!”

“新來的保姆呢?”翻閱著自己的法術書,傑羅姆對懷特先生的提議心不在焉,自言自語道,“怎麼沒有?”

懷特搓著手說:“不管怎麼著,我是拿小東西沒辦法了!一聽說馬戲團今晚有公演,就大喊大叫要去看熱鬧。保姆在家打掃衛生,你別推卸責任,總不能讓小東西和小狗一塊去吧!”

再翻動幾頁,傑羅姆疲倦地按壓著眉骨,“我現在正頭疼呢。有人能不通過法術書記憶法術嗎?連他自己都不明白腦袋裏的東西是從哪來……好像麵前擺著個盛滿空貝殼的碟子,食客卻不記得自己吃掉了什麼古怪玩意兒。”

懷特的表情不自然起來。“你可沒告訴過我你是個變戲法的!這邊和科瑞恩不一樣,光天化日法師最好別在街上亂走。要說起來,海盜可能更容易交上朋友……總之別問我,我對戲法過敏。”

傑羅姆擺擺手,抿著嘴唇說:“別介意,也沒指望你給出什麼建議,隻是情況十分古怪,想找個人吐吐苦水吧。”

“我看你還是好好睡一覺,我自己帶小東西去看馬戲算了。”

“這倒不必,我正想到馬戲團看看呢。你說的對,海盜在這邊比較受人歡迎。胡思亂想沒啥益處,是該出去散散心了。”

“這就好了,我還有些小事要跟你商量。”懷特理所當然地說,“趁你和凱恩那家夥關係曖昧,我想把下城區的商店搬到上邊來。”

“關係曖昧?你可真會說話!”傑羅姆把法術書收回口袋,麵色不愉道,“上層區會有人白天光顧你那家店鋪,對此我表示懷疑。”

“不妨打個賭試試。你該這樣想:下城區不過是些不入流的混混,等他們壞事做盡,也就搬到上邊居住。有沒有閑錢和個人品行關係不大,紳士風度在本地屬於稀缺資源,我的店絕對生意興隆。”

“有道理。不如先出發再詳談,看馬戲的的時候也不在乎多聽幾句沒營養的話。”傑羅姆對著落地鏡整理下裝束,然後跟懷特一起下樓,去接小惡魔和汪汪前往馬戲團。不用半個小時,這幾位就一齊抵達下城區的目的地,混入前來遊玩的喧鬧人流中。

二十幾個帳篷大小不一,馬術表演所在的帳幕可容納三百多人,而“通靈者”算命的地方僅供兩人對坐。一到現場,傑羅姆就直奔標有“算命”和“通靈”字樣的帳幕,可惜很快失望而回。沒見著想要尋覓的神秘女人,他差點被現場強烈的汗臭和香水味兒熏暈過去,此刻隻好悵然若失、跟著蓋瑞小姐亂逛一氣。

馬戲團駐地坐落於城內最平坦的土地上,原屬一個破落貴族家庭所有。這家人異想天開,花費巨萬克服不少難題,在地形崎嶇的山城開辟了一座中型跑馬場。剛開始如此投資嚐到不小甜頭,可惜一場馬瘟就讓債主踏破了門檻,最終土地被低價拍賣給市政廳,作為從未動工的、城市廣場計劃的一部分遭到長期擱置。馬戲團抵達後,經過一番上下疏通,這裏便以不值一提的日租金借給他們使用。

大量觀眾坐在過去遺留的木頭看台上,屁股底下的朽木咯咯作響,跳躍喝彩的人們似乎沒發現,發黑的木結構隨時有陷落之虞。以北方市鎮難得一見的規模,人群絡繹不絕地湧入表演現場,看台很快擠滿拖家帶口的男女老幼,發出煎鍋沸騰時才有的聲響。

蓋瑞小姐懷抱著汪汪,一麵嘻嘻哈哈怪笑著,一麵觀看頭戴誇張麵具的男人跳舞。敲打手杖的黃銅握把,傑羅姆無聊地四下張望,找尋懷特的蹤跡--隻幾分鍾前,這家夥就消失在下流表演的帳篷門口。瞧了一會不見人影,他被小姑娘拽到彈珠遊戲的場地邊,隻見眾人圍觀下,一個胖子每次都能巧妙地贏走不少獎品,引起陣陣喝彩和讚歎;不少觀眾躍躍欲試,也準備一試身手。

小姑娘不作聲地看一會,突然對那人大聲道:“胖子!你老婆正在耍蛇的帳篷裏亂搞呢!還不趕緊看看去!”

胖子幾乎跳起來,轉身大聲嚷道:“誰!誰說的!”一見抱小狗的蓋瑞小姐,他立刻心虛地壓低聲音,“你怎麼來了?誰跟你胡說的!”

“團長說,”小惡魔恬著紅撲撲的麵頰,無辜地眨眨眼,“除你之外,人人都跟她有一手。胖子,‘有一手’是什麼意思啊?”

哄笑聲中對方漲得滿麵通紅,大叫一聲拔腿就跑,立刻消失不見了。小惡魔若無其事地衝森特先生說:“大人也真是,說句實話都會臉紅。誠實的孩子最討人喜歡……喜歡我吧,哥哥?”

傑羅姆見大量詫異目光在自己和小女孩身上來回遊移,不禁有麵部抽筋的衝動。拉著她快行兩步,到馬術表演的帳篷買兩張門票、找個角落的座位窩起來,這才鬆一口氣。小惡魔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正和懷裏的汪汪竊竊私語,傑羅姆暗下決心,最好盡快聯絡她父母,把這個小小禍害送到別處,留在身邊指不定會惹出多少麻煩來。

看台上方響起齊刷刷的口哨聲,跑馬場中幾隻猴子扮演騎手,站在鞍橋上指揮馬匹。人群隨猴子腦袋上裝飾的長鳥羽前後俯仰,每次動作都帶來撲簌的塵灰,整個長坐架發出即將垮塌的響聲。

用手杖攏過小惡魔和汪汪,傑羅姆有意和身側的木頭架子保持距離。像“峽灣之城”的其他部分一樣,人們抱著朝生暮死的心態投入強烈情緒中難以自拔,對一切後果視而不見。人數越多,混亂的苗頭越難控製,一旦發生亂子下場可想而知。

等猴戲演完,人類騎手躍上繞圈飛奔的馬背,三匹馬開始表演間不容發的穿插和跨欄跳躍。騎手緊伏在馬背上,三匹馬人立起來,前足蹬踏,麵對麵的長聲嘶鳴。熱烈氣氛達到了頂點,一時間帳幕的支架都在震動,更別提怪響不斷、差不多快要轟然粉碎的坐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