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也是。”安德森環視左右,正好見到管家站在旁邊氣喘籲籲。管家五十歲上下,微有些謝頂,安德森直接對他說:“你聽到了,照這位先生的吩咐行事,別為難這可憐的家夥。完事後把他送回修士的住所,現在去吧。”
轉過臉來,他又對三位客人說:“小插曲。不那麼愉快,不過也能拿來增進食欲。先生們,讓我們到飯桌上再談。”
一轉眼,對著新鮮煎蛋、火腿和芥末鮭魚片,傑羅姆心不在焉,總想著眼前的重重疑問。朱利安,讀心者,還有冷酷的安德森先生,每個人似乎都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苦修士、顛茄加上剛才的小插曲,傑羅姆感覺自己已經觸及了可能的答案,又像什麼都沒搞懂,不由得陷入沉思。
安德森大啖海鮮,胃口極佳,飯桌上談論各種實業的前景,說的頭頭是道。其他人很少插話,反倒是平常比較沉默的讀心者和主人往來應和,有說有笑。
傑羅姆挑起幾片萵苣葉,在沙拉醬中間輾轉一圈才送進嘴裏。他的味覺本就相當貧乏,此時更是食不知味;朱利安一杯杯飲酒,瓶子裏的琴酒像清水一樣迅速減少,對烈酒看來毫無感覺,他始終一副麻木表情,食物也分毫未動。
傑羅姆受不了異樣的氣氛,借口如廁偷溜出來,就見到管家正等著為他帶路。森特先生被監視著閑逛一小會兒,吸飽了新鮮空氣。
“我對您這裏生產的優質皮具挺感興趣,能跟我這外行講講嗎?”實在不想回到餐廳,傑羅姆隨口跟管家聊起來。
“樂意效勞!”管家一副市儈表情,兩隻眼睛過於靈活,總讓人覺得稍有點別扭。“生皮大部分來自固定的牧場,我們和很多場主有訂單往來,包括羅森北部省份的流動牧場。當然了,名貴皮草還要依靠受雇的獵人--這鎮上就有不少。貂皮和白狐皮總是最受歡迎,一般獵人沒有捕獵這類動物的技巧,不怕跟您說,越過東部邊境,蠻族獵手願意用皮毛交換烈酒,這可是筆劃算的買賣!……還有處理時與眾不同的工藝……”
傑羅姆若有若無地聽著,仔細端詳馬廄裏的好馬。等他轉過一圈,無意中發現管家後頸上有一個眼熟的紋身。穿著高領毛織外套,要不是他偶然向下翻翻衣領,傑羅姆怎也不會發現這紋身。直至返回餐廳,他還在琢磨從哪見過紋身的圖案。上麵呈半圓形,下方螺旋收窄,整個圖形像榨汁機裏的水果,被榨出幾滴液體來……
主人已經開始品嚐飯後的奶油吐司,點心看似相當可口,傑羅姆出神地把吐司切成兩半。
--一切為二……就是說隻有一半?
他忽然發現,紋身被衣領遮住的部分如果也是個半圓,合起來就成了他在“尋求者”臉上見過的“折磨符號”。
--惡魔仆從?!他們總是成對出現……另一個在哪?
傑羅姆把目光轉向安德森。如果管家是兩名惡魔仆從之一,另外一人會不會就是眼前的奸商?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心跳加快,向朱利安打個眼色。朱利安?索爾過一會才反應過來,等幾個人步出餐廳,趁讀心者和安德森說話的空當,傑羅姆把一張小紙條塞進朱利安手裏。
朱利安沉默地看完,轉身背向他整理袍服,沉聲說:“這些調料還不夠,晚餐之後再去弄一些,小心別搞混了。”
傑羅姆若無其事地說:“晚餐之後,也許就能嚐嚐紅色火雞的味道。”
朱利安輕聲歎息,喃喃自語著。
“是這樣嗎?我真的不能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