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亂(二)(3 / 3)

傑羅姆感到澤德話音裏流露的強烈渴望,超過了談判技巧可以掩飾的深度,讓他的話聽來句句屬實。

“既然說到‘談生意’,必須明確雙方立場。”傑羅姆現在小心翼翼,令對方失望可能帶來一連串難題。“我的身份您應該有數……直說吧,毀滅樹種是我完成任務的直接途徑。當然,這樣做並不高明,帶來的後果很可能是個人無法承受的。但是,我身處困境並不能增加您談判的籌碼。就像您對自己的城鎮負有義務,我也得履行我的的職責。樹種可能變為支持戰爭的武器,您能保證這裏不會製作更多‘破魔之戒’嗎?或者您的商業活動不會間接危害地表生物嗎?”

澤德淡淡地說:“生在戰爭年代不是我的選擇。問問您自己,戰爭對誰有利?士兵在前線賣命,平民的財產被征收重稅,恥於發戰爭財的商人同樣得付出代價。我痛恨暴力,三個月前這裏的人口大約是現在的一半——另一半是躲避戰亂的流亡者。不論內戰、還是種族間的紛爭,半個世紀來少有間斷……”他冷然注視傑羅姆,“誰對誰錯?您有把握下斷言嗎?我毫不關心曼森、或者赫斯先生的貪欲,我的人現在麵臨很多困難,這是唯一需要我擔憂的部分。至於‘間接傷害’,很抱歉,讓那些戰爭販子去抵償吧!”

傑羅姆碰了個硬釘子,本想用冠冕堂皇的借口爭取主動,對方一番話卻讓他聽得暗暗點頭;澤德先生不止相貌堂堂,言談舉止也令人稱道,如果再用空洞的言論試探對方耐心,傑羅姆覺得自己未免太不識趣了。

“您的話容我考慮一下。如果像您說的,‘普爾呼林’不願卷入戰爭,樹種的歸屬未必就不能商量……現實情況下,我還是您的客人,總要對主人的盛情稍加回報……”

暗示是露骨的。澤德先生重新考慮對方剛才的虛偽姿態,他沒料到竟然遇上一位老手。

“以我們的習俗,主人有待客的義務,但主動詢問客人的名姓被認為相當無禮……”

傑羅姆說:“叫我森特就好了。”現在身處異域,似乎沒有隱瞞名姓的必要。

反複默念這名字幾遍,半惡魔試探著開口。“森特先生,沒有惡意地問一句,您以為通往地表的傳送門還有開啟的可能嗎?”

“理智地說,很難。但理智決定不了現實,我還抱有一點奢望。畢竟還有時間。”

澤德搖搖頭。“哪來的時間?曼森伯爵的使者三十小時後到達……純種們急著奪取樹種,為什麼會等待這麼久呢?”

傑羅姆隻好向他請教。澤德不慌不忙地說:“因為接下來的三十小時,屬於‘地龍’活動的時間,即使號稱‘無所畏懼’的純種惡魔,也不能和它抗衡。所以赫斯伯爵收到樹種的信息後,提前一周派來代表,等待不確定的具體傳送時間。不是我不願意,接下來的一天多,鐵門不會開啟,而您會感到頻繁的地麵震動,我的話也就有了根據。”

“‘地龍’?”

“巨型蚯蚓,古代遺物之一。平時很溫馴,我們還能從它身上采集有用的體液,但每隔三個月,它們會變得極其暴躁,成為不能控製的禍端。適於居住的岩洞大多不是自然形成,如果您去拜訪住在這的曆史學家懷特先生——我忘了說,他也是個人類——會得到更詳盡的說明。總之,”澤德聳肩攤手,“您隻有留到事情‘告一段落’再說了!”

想到“告一段落”的含義,傑羅姆無言以對。就算澤德強留他,他也不能馬上翻臉,現在加上這倒黴的巧合,事情眼看就會無法收拾。

澤德見他陷入沉思,趁火打劫說:“很抱歉,我們隻能收容您一天多,到時候就看您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