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聽……還是告訴我。”
傑羅姆看到周圍的人都等著,就慢慢說:“‘黑暗術’不是高深的技巧,但卻十分有效,過份依賴視覺的人,處於無光環境會感到嚴重無助。死靈法師再用‘迷亂術’或者‘沸血術’攻擊部分敵人,肯定會引發自相殘殺。前者影響複數目標,後者隻針對個體。所以,全部能戰鬥的人員,”他轉臉對蓋博說,“把刀劍交出來集中看管,弩箭卸下彈藥。準備繩索,應對‘突發事件’。”
霍華德把長劍**一隻木桶,其他人也各自交出武器。蓋博剛想把細劍放進去,就見到傑羅姆揭開阿諾德的蒙布。
“幹什麼?”他上前一步,冷冷地問。
傑羅姆平靜地望著他。“不能留下可用的屍體。我隻要破壞屍體的腦,用一根鋼針從鼻腔向上刺,表麵上看不出……”
“你不信神吧?”蓋博打斷他說,“看得出來。他是我的兄弟,我要把他‘完整’帶回家。你應該把短劍交出來。”
“我經過耐受‘沸血術’的訓練,‘迷亂術’對我不起作用。”傑羅姆感到對方的敵意在增加,盡量平靜地解釋著。“死靈師雖然是施法者,但可能跟隨著人偶護衛,為了以防萬一,我的武器不能離身。”
“這麼說,在我們手無寸鐵的時候,你還全副武裝,而且,‘敵人’一直都沒出現……”
“難道我做過什麼惹人懷疑的舉動嗎?我沒有搭上性命作戰嗎?我不是護衛之一嗎?”
“你……”蓋博使勁搖搖頭,“你在強盜出現時幹什麼去了?你剛才從女士的包裏找什麼?如果……如果你沒來,我的兄弟也許就不會死!總會的命令讓我跟你合作,可是你們這些……”
短劍出鞘讓蓋博閉上嘴,細劍也進入匹刺前的準備動作,一通亂響,木桶裏的兵器又回到主人手裏,霍華德緊張地抄起劍,向他直打眼色。
傑羅姆深深體會到無條件的信任對於合作的重要性,即使在品流複雜的杜鬆傭兵團,同伴間的關係還需要努力維係。協會冰冷的條例和報複機製起了類似的作用,但除了朱利安,他在協會誰也不信,“信任”不是他學到的東西,他已經習慣了嘲笑輕易付出真誠的人。看到保鏢們團結一致,傑羅姆不由得感到自己生活在世界的另一麵——冷酷、嚴峻的永夜。
在眾人的目光中,他走到木桶邊,把短劍投進去。
“我沒有其他武器。”短劍離開他時,心髒不爭氣地跳動兩下,好像一個溺水的人放開了浮木。“我明白你失去了重要的人,我很抱歉。但我還要建議,請把遺體的手腳捆起來——用兩股繩索——為了能把他完整地送回家。”
“照他說的做,”蓋博咬牙說,“把武器丟進木桶,人員集中起來,重傷者移到角落裏安置。”說完,他把自己的細劍交給另一個保鏢,手拿繩索去捆綁屍體。
傑羅姆感到眾人在避免和他目光接觸,也許是出於慚愧:他不止一次地帶領大家從致命的困境逃脫,如果守在一樓,現在已經沒有指責他的必要;但在他看來,這一切都由自己待人的冷漠態度造成——他人是自己的鏡子——冷漠被原封不動地反射回來,現在被清晰地感受到。
當大家各懷心事時,黑暗彌漫的很快,腳下的地板已經看不清楚,人像站在多霧的沼澤地。
保鏢們都在盯著插滿武器的木桶。這種時刻離開武器是明智的嗎?人人都在盼望黎明到來,好打破傑羅姆的糟糕預見。不幸的是,直到黑暗吞沒了彼此,燈光和火把隻能照亮一小塊空間,黑夜竟比剛才還要深,還要詭異。
黑暗中,他們聽到樓梯“咯吱”脆響,兩個腳步聲不緊不慢地登上來。
有人說:“討厭,你們還沒死絕嗎?我費了多大力氣,竟然這麼不領情……隻好再送你們一程……嗬嗬,拿好兵器,盡力砍殺吧!”
第一聲尖叫在黑暗中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