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毛巾。
傑羅姆一扭頭,見到旁邊半已注水的木頭浴盆,裏麵的清水已經染成血紅色。
“霍華德……立刻把木盆打破,讓水流出來……”
費力地說完,傑羅姆支撐起身體。霍華德毫不猶豫地抄起劍,木盆底部破碎,地麵馬上被水流浸泡。這時僵屍越過最後幾具屍體,距離眾人隻剩一小段空地,鮮活的恐懼使人們大聲叫嚷……傑羅姆施展“寒冰之觸”,浸水的地板蒙上一層薄冰;水流還在傾瀉,薄冰遇水變得極度濕滑,踩上這段地板的僵屍紛紛跌倒。不必多說,冰麵上亂爬的僵屍很快被射成刺蝟一般,零星幾隻還能活動的,成了最後一輪齊射的靶子。
經過浴血搏殺,眾人總算從屍群的威脅下幸存,重傷者包括三個保鏢和兩名車夫,其他人傷勢較輕,但都已精疲力竭。
“霧散了!霧散了!”
還能挪動的人們大多跑到窗邊,興奮地大喊;傑羅姆坐在地板上,品嚐著透支體力造成的疲乏,調整呼吸節奏,爭取盡快恢複一點力氣;露麗輕聲飲泣,在剛停止呼吸的阿諾德臉上蒙一塊灰布。
蓋博解下隨身匕首,塞進死者還未僵硬的五指,嘴唇嗡動。“好兄弟,願你平安穿越山澗和峽穀,在洛克馬農的花園恒久安息……”
傑羅姆在生者的喜悅和哀傷前完全麻木了,他見識過太多雷同的死亡,不論在生時如何如何,死對每個人……絕大多數人、是公平的。想到這裏,他臉上流露出無法形容的表情,恍惚中看到一條橫跨生死的索橋,在自己麵前無限伸延,腳下矗立著億萬座霜結的墓碑,伴隨死寂目送他。
“你臉色很嚇人。”薇斯帕遞來一杯水,注視她洋溢著活力的麵頰和嘴唇讓傑羅姆感到自己還有心跳。對方在他無禮的凝視下神色不變,水杯懸在半空,看樣子正打算改變落點。“原來還有心情看風景,我剛以為你需要更多幫助。”
傑羅姆輕聲說:“連一秒鍾也不願施舍嗎?我心裏冷,就想分你一些活氣。讓你朋友來幫幫我,看她也一樣。”
薇斯帕眼光閃閃地說:“我隻能潑水在你臉上,她會讓你吃苦頭。”
“我倒忘了,”傑羅姆不滿地說,“我們拚命的時候她跑哪去了?法師總會記兩個應急的法術吧?難道我表現的太鎮定,她就懶得動彈了?”
薇斯帕寒著臉,“打仗不是你們男人的專利嗎?你怎麼好意思說這種話?你是羅森的軍人吧?隔著好遠我就能聞出血腥味!”
“打仗不是我自己選的,”傑羅姆站起身,臉色不善地盯著她,“‘我們這種人’因為有個當兵的老爹,生下來就不能平安過活,吃奶的年紀就被送進兵營挨鞭子。任何人都可以說什麼聞不慣血腥味,你怎麼也好意思附和?別忘了,你們可是喝血長大的!”
薇斯帕的臉色變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嘴唇嗡動卻發不出聲,兩人誰都不願退讓,傑羅姆眼看就要被掌摑。薇斯帕雙眼圓睜,緊咬下唇,鼻尖上都溢出汗來。旁邊的閑人早躲遠了,誰也不敢得罪“高智種”。她突然張開嘴,把一杯水灌下去,捂著胸口轉身離開。
過了一會,霍華德走過來說:“你傻了?!留著命去服苦役嗎?”
傑羅姆麵無表情,“無所謂。咱們都得被人幹掉,她想整我也沒機會。”說完還冷冷一笑,後領子裏都流下汗來。
霍華德苦笑說:“我都把死靈法師忘了。真的沒機會嗎?”
傑羅姆本著臉說:“沒。你看現在幾點。”
霍華德看看他手裏的懷表,“六點一刻……怎麼可能?!”他望一眼窗外,一層濃雲籠罩下,天幕全然看不見星星或者破曉的跡象,黑暗像有形質的實物,還在往窗口中擴散。“怎麼會?”
“‘廣域黑暗術’,”傑羅姆別扭地皺眉,“奇怪,這人總喜歡規模巨大的玩意。接下來,隻怕就輪到下一種攻擊組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