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紅薯。
傑羅姆不明白為什麼其他人愁眉苦臉的,他可是第一次吃到秋天的紅薯--來曆可疑,不過看起來很誘人。剝開紅薯焦黑的外皮,裏麵是富有層次的桔黃色,冒著熱氣和甜香。他剛剛加固了一百尺長的一段防禦工事,手上都磨起了血泡,捧著灼熱的紅薯,一邊吃一邊發出奇怪的嗬氣聲,表情介於難受和高興之間。
庫伯苦著臉說:“好吃嗎?我的也給你吧。”
“不了,再吃一個我就得鬧肚子。”傑羅姆吃完自己的紅薯,拍拍手說,“飽了!”
其他人對視一眼,一起歎口氣。這個人幹完一頭牛的工作,吃掉一隻鴿子的食物,竟然好像一切正常似的!
“我又不是農民,幹嘛讓我吃紅薯?”貝爾別扭地盯著烤紅薯,自言自語地說。“烤火雞還差不多!”
威瑟林被一口紅薯燙傷了舌頭,皺著眉說:“城外的補給來的更遲了,又不知道敵軍的動向,情勢不容樂觀呐!”
喬兩口吃掉自己的一份,看起來沒什麼感覺。
“紅薯算是好的,”傑羅姆用專家的口氣說,“一旦補給線被截斷,完成了合圍,就隻能吃儲備的熏肉和香腸。”
“我倒希望城市被包圍……”貝爾想到熏肉和香腸,兩眼發直地說。
威瑟林狠狠瞪他一眼,“小聲點!等你被丟到禁閉室,隻能吃豌豆湯了!”
“熏肉和香腸是給當兵的準備的。城裏應該儲備了不少戰備糧,為了防止壞血病,每年都有大量新鮮番茄被裝進罐子裏保存起來……”傑羅姆望著河對岸的森林,心想敵人的斥候肯定在觀察他們。
庫伯對傑羅姆說:“你以前在城裏駐守過嗎?”
“隻一年,在首都軍區下屬的堡壘。”傑羅姆懷念地說,“長官帶我們熟悉城防,每天都無所事事,不少人跑去城外的村鎮胡混。有一個月我們隻能吃戰備糧,肉裏的鹽粒可真要命……每人定量供水,偷喝水會被處分。到了年末總算要返回駐地了,他們竟然用一年前的番茄招待我們!”
“還能吃嗎?”貝爾奇怪的問。
威瑟林說:“處理過的。先搗成醬,再用沸水煮開,濾掉汁封存,能用好長時間。我也吃過這玩意兒……唉,的確有些難以下咽。”
傑羅姆說:“是啊,反正這些難吃的東西快變質了,每年換防時都讓新來的部隊大吃一頓,好再換新的。不拿我們當人看。”
喬板著臉說:“農民隻能喝菜湯。紅薯都要留給軍隊。”
幾個人臉色不自然起來,隻好談論天氣。
威瑟林說:“快下雨了。”
貝爾搖醒打瞌睡的尤裏,他們隨著城外修築工事的百十人的隊伍慢慢返回住處。“螢火蟲傭兵團”已經從“刀劍市場”的傭兵宿舍搬到了靠近城門的旅店,這裏被軍隊征用,住滿了前來支援城防的市民。
一開門,就見到汪汪拽著一個人的褲腳,拚命向後拉。
“嘿!丁納!”庫伯一把揪住對方的後領,把他從二樓窗口拉開。“他又犯病了!”
威瑟林無奈地用皮條把丁納拴住,丁納胡亂揮手,用牙撕扯皮條。
“這樣總會出事,應該把他送出城去。”尤裏擔憂地說。
“沒辦法,我找不到能托付的人,”威瑟林歎息著說,“逃命的時候誰會願意帶走一個瘋……一個病人。”
傑羅姆想不到解決的辦法,丁納就是他從半惡魔手上救出來的人,可惜腦子受到嚴重損傷,清醒時一言不發,發病時到處亂跑,這個名字是他唯一說過的東西。汪汪每天留下來照顧病人,團員們都喜歡這懂事的家夥。傑羅姆感到有點納悶,不知為什麼,汪汪原來的主人離開通天塔時竟沒有帶上它。
窗外吹進一股潮濕的空氣,雨滴大顆大顆地砸下來,轉眼天空就被灰雲填滿了。正午剛過,好像黃昏已經提前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