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這般,兩人在這了無人跡的雪山中無憂無慮過了一個多月,這天,曉琪服侍李決服下藥後,忽的有一奇想,道:“師父,不如我們去捉幾尾金魚回來養著?”李決欣然答應。於是兩人提了水桶直奔那瀑布而去,來到池邊曉琪卻嗬嗬的笑了起來,道:“我們沒有魚竿怎麼釣魚啊。”李決道:“不礙事,我運功把魚震上岸來。”當下想運氣靈力,出掌擊魚,這不運氣也罷,一經運力忽然覺得全身空蕩蕩的,靈力全無。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李決呆在原地,連續三次運力,都是徒勞無功。曉琪見李決站在原地,望著池水怔怔發呆,不禁去拉他的手,隻覺得他手微微顫抖,掌心冰冷,不由吃了一驚,抬頭望去,隻見他臉色慘白,額頭冒出大滴汗珠,忙搖著他的手臂喊道:“師父,師父!”李決恍若無聞,曉琪急道:“你怎麼了,不要嚇我啊!”
隻見李決目光呆滯,忽的說道:“我是誰?”曉琪急道:“你是我師父啊!”李決緩緩轉頭看著曉琪,一臉陌生,“你,又是誰?”
接下來一連幾日,李決就好像得了失憶症,對之前的事情都記不起來,整天渾渾噩噩,曉琪又驚又怕,以為是他傷到了頭腦,湯藥一服接著一服,隻盼他能盡早痊愈。又過了幾日,這李決的失憶症不像是好轉反而更加嚴重了。曉琪又端來湯藥,李決這次喝了一口卻嘔吐起來,一滴都喝不進去。曉琪隻能重新再煎藥,再送服,李決卻吐的更是厲害。一摸他額頭,熾熱燙手,顯然是發了高燒,曉琪心急如焚。李決開始昏迷不醒,口中迷迷糊糊的自言自語,也不知他說的是什麼。
卻說李決晃晃悠悠,感覺像靈魂出竅了一般,見曉琪正在床邊哭泣,而自己的身體卻躺在床上,徑自來到外麵,隻見四周景物灰蒙蒙一片,忽然前方樹林奔出一隻野鹿,超自己望了望,便緩步而行。李決心下好奇,跟著這鹿走去,不一會,竟然來到了那瀑布下的池邊,再去尋找那鹿卻是不見蹤影。隻見池中那些金色鯉魚一隻隻活蹦亂跳,仿佛都要跳到自己身上來一般,李決全身猛然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原來竟是做了一個夢。
曉琪見李決昏迷好久,現在醒來,心下稍寬,卻又不敢再喂他吃藥,隻聽李決低聲說了幾乎話,卻聽不清,將耳朵附過去,隻聽他斷斷續續道:“魚,魚,……”曉琪還道他想要吃魚,便從地下冰窖取出凍魚來煮了一碗魚湯,哪知李決搖頭不喝,道:“瀑布下的鯉魚。”曉琪這才明白,當下找了一個竹籃,便欲去那瀑布下撈魚。剛一出門,忽然看見雪地上竟然有一頭狼正在不遠處望著自己,嚇了一大跳。她哪裏還敢去瀑布撈魚,隻盼這惡狼能在林中捉到些野雞野鹿的吃飽了自己走開,可別衝進屋來。她知道這些野獸都懼怕火光,當下點起了七八根火把,插在屋前。
天色漸漸暗淡,空中竟飄起了小雪花。可是那頭狼似乎就是盯上了這屋裏的人,在遠處來回踱步,看那樣子也不像要衝進來,隻是好像是個看守的衛兵,不讓曉琪出門。忽然聽得山坳裏一聲虎嘯,從樹林裏串出一隻黃毛黑紋的花斑大虎。這大虎一見那隻黑狼,又是一聲怒吼,那狼眼見不敵,灰溜溜的走開了,盡管走遠了,卻不離開,隻是依舊看著這屋子。大虎見那狼不走開,勃然大怒,縱身一躍撲將過去,俗話說猛虎下山勢不可擋,這大虎站在坡上,衝坡下的狼撲去,自是猛不可擋。可那狼也著實敏捷,眼看虎爪要抓到身上,忽然身子一扭,騰空躍起向左邊跳了開去。大虎見一撲不中,不等身子落地徒然變招,將虎尾一橫,攔腰掃去。這虎尾堅如鋼鞭,借著一撲之勢橫掃過去,更是迅速威力,那狼身在空中躲閃不及,被一尾掃中肚子,橫飛出去五六米遠摔在雪地上嗷嗷直叫,哪裏還敢停留,一瘸一拐逃了開去。
曉琪見這虎狼之鬥不僅驚奇,心裏更是發毛,這老虎趕走了惡狼,必然要自己獨享獵物。誰知這老虎趕走狼後,慢慢走入林中不再出來。即便如此,曉琪哪裏還敢穿過樹林去那瀑布捉魚。還是端了現成魚湯給李決送去,李決仍是搖頭不喝,隻是一個勁重複著要吃鯉魚。曉琪一咬牙,豁了出去,拿著火把,硬著頭皮穿過樹林來到瀑布邊。說來也是幸運,這一路那老虎、惡狼都沒有遇見。
曉琪來到池邊,將竹籃放入水中,她也不會撈魚,隻能盡力為之。哪知這些魚好像都有靈性,一隻隻爭先恐後的躍入竹籃中,曉琪大喜,雖然心中疑惑也沒有多想。撈的滿滿一籃子便起來要走,忽然身後一個聲音道:“你在幹什麼?”
曉琪嚇了一跳,差點鬆手將竹籃丟到水裏。她和李決在這裏住了一月有餘,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現在天黑黑的,忽然從背後冒出一個聲音,當真是嚇的她一個心都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了。趕忙回頭,拿起火把一照,隻見身後站著一人,中等個子,臉孔微胖,看著自己,正是吳牙。
曉琪鬆了口氣,啐了一聲,罵道:“你要死啊,死烏鴉,沒來由的跑來嚇我。”隻聽吳牙道:“你這是在幹什麼?”曉琪道:“師父說想吃魚,我就來抓幾條新鮮魚回去。”吳牙皺著眉頭道:“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那藥必須要連續服用七七四十九天,不能間斷。”頓了頓,道:“更加吃不得這些葷腥,否則之前的用藥都白費了。”曉琪委屈道:“我怎麼知道,師父最近都喝不進藥了,全都吐了出來,他就是想吃些魚,我當然要來給他弄了。”吳牙卻是急道:“就算這樣,你也要想辦法讓他吃藥啊,——快把這些魚丟了,趕緊回去。”曉琪嗔道:“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搞什麼名堂,非要帶我來這個鬼地方,你既然已經找到了師父,怎麼不帶他回去呢。”吳牙道:“這中間有很多事情你不懂,反正這裏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就好好呆著照顧你師父。”曉琪怒道:“安全你個死人頭,又是老虎又是狼,再待下去我們都要成了它們的晚飯了。”吳牙臉上微微一紅,卻又粗著嗓子道:“別唧唧歪歪,婆婆媽媽的,趕緊把這些魚丟了,回去喂你師父吃藥。”
正在此時,兩人身後又傳來一個聲音,“阿彌陀佛,色欲二念生死之根。”兩人大吃一驚,回頭望去,隻見身後岩石上站著一個長袍僧人。不約而同問道:“你是誰?”那僧人雙目如電,直射吳牙,道:“善惡一念,生死浮沉,你去吧,好自為之。”吳牙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隻覺得這僧人似乎有無窮法力,能看透過去未來,當下也不多說,轉身走入樹林不知去向。曉琪連續喊了幾聲,隻震得鬆枝積雪瑟瑟落地。
曉琪再看這個僧人,隻覺得他看自己雙目柔和,麵目和善,不像是奸惡之人,便鼓起勇氣問道:“請問大師是誰?”那僧人微微一笑,道:“我乃是你所見到的幻影,並非真人。”曉琪一愣,隻聽他接著道:“你喂他喝那湯藥多久了?”曉琪答道:“算來,也有四十三天了。”那僧人點點頭,“幸好來得及,你趕緊回去將這些魚剖開,剔除魚肉,隻取脊骨,一共要取得四十三根,用這碧水寒池水熬製到金黃色,趁熱喂他一次服下。” 曉琪心中好奇,不由問道:“為什麼他服了湯藥,卻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那僧人道:“這湯藥是由彼岸花和忘川河水調配熬製而成,服用者將忘記今生之事。”曉琪心頭宛如被重錘撞擊,道:“不可能,這湯藥粉是由他的朋友吳牙交給我的,說是能治療重傷,怎麼會讓他忘事呢?——難道是那藥的副作用嗎?”
那僧人歎了口氣,緩緩道:“我乃三界守護者李順臣,受界王恩賜,擁有暢通三界環遊宇宙之能力,你等現在被困在三界之外的另一個虛幻世界中。”曉琪忽然恍然大悟,道:“是吳牙故意帶我到這裏的!”再一想到他要自己給李決服藥,不禁毛骨悚然,顫聲道:“吳牙為什麼要害我們?”那僧人道:“我想他應該也是有苦衷吧。”曉琪大怒,道:“什麼苦衷,我們當他是心腹好友,誰知道他卻是個卑鄙小人!”忽然她想起適才猛虎鬥惡狼的一幕,問道:“莫非剛才的惡狼就是那吳牙變得?那猛虎……”說完看了看僧人。那僧人雙手合十,道:“正是。”
曉琪隻覺得心下冰涼,想到自己竟然傻傻的喂了李決吃下這許多毒藥,失聲痛哭。那僧人知道曉琪心思,安慰道:“你且慢傷心,幸好並未喝滿那七七四十九碗孟婆湯,這金魚骨還能解救……”曉琪一聽“孟婆湯”,耳邊仿佛打了一個響雷,忍不住重複道:“孟婆湯?”又聽那僧人繼續道,“否則,他這輪回一世算是白走了。”
話正說間,隻聽身後異樣,曉琪回頭一看,隻見水池中緩緩浮上一全身白衣的女子,在這昏暗的傍晚顯得格外醒目。隻聽李順臣驚訝道:“你怎麼也來了?”那白衣女子回答道:“大師來了,我便來了。”李順臣道:“想不到連你也陷入此劫。”白衣女子垂淚道,“我丈夫被人挾持,迫不得已。”李順臣雙手合十,“善哉,善哉!”有催促曉琪道,“你快去,快去。”
曉琪正欲邁步,忽然那白衣女子手臂一揮,一道刺目白光急速劃來,忽的李順臣人影一晃,擋在了曉琪麵前,隻聽“呲!”的一聲,李順臣仿佛一塊通紅的鐵塊遇到冷水後激起一陣霧氣,他周身泛著紅光,雙手合十擋在了曉琪和那白衣女子之間。隻聽那白衣女子道:“大師,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