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殘月殺人夜(2 / 3)

出乎意料的是,他也沒有重傷倒地,而是硬生生地抬起頭來,反手一刀刺向方星肋下。

“他被附體了——”我一邊大叫提醒方星注意,一邊橫掌直切,斬在切尼的肘彎上,同時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捏住了刀柄,一扭一拉,已經奪刀在手。

切尼嘴裏發出“咻咻”的急促喘息聲,霍的甩頭,露出滿嘴白森森的牙齒,幾乎咬到了我的手腕,但方星已經及時地踢出一腿,蹬在他的胸膛上,將他直踹出去。一瞬間,四角的簡易探照燈同時亮起來,光圈交叉鎖定在切尼身上。

“有人被殺了!”東南方向的瞭望台上,一個士兵揚聲大叫。

切尼舉起雙手,胡亂地遮擋強光,驀的仰天發出“嗚嗷”一聲淒厲的狂嘯。

方星忍不住駭然低叫:“老天,他……他怎麼也會發出這樣的叫聲?”當獵命師本菲薩與殺人獸同聲長嘯時,我們還沒有感到太多驚懼,畢竟獵命師的角色本身就非常怪異,無論做出什麼舉動都會被理解。

我橫在門口,完全擋住方星,隨時防範著切尼的反撲。

他原地打了幾個轉,右手掏出腰帶上的佩槍,胡亂地向四麵的瞭望台射擊。

瞭望台上的哨兵隻沉寂了三四秒鍾,立刻清醒過來開槍還擊。探照燈的光圈一直在晃,燈影夾雜著槍火,持續了一分鍾之久。當四周再次安靜下來,切尼的前胸已經多了七八道血泉,鮮血淋漓飛濺。

“咱們過去看看?”方星放低身子,要從我臂彎裏鑽過去,被我第二次擋住。

“什麼也不要做,等戈蘭斯基和本菲薩的反應。剛剛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被殺人獸附體了,自身也近似於殺人獸,隻是沒有那種威力巨大的爪子而已。”這種提法令我自己又一次毛骨悚然。

假如殺人獸的思想可以轉移、傳導、附體的話,它的危害將比之前所見的增加十倍,成了趕不盡、殺不絕的痼疾。

切尼遲緩地轉了半個圈,絕望地麵向東方跪倒,停了幾秒鍾,轟然向前撲下去,露出後背上更為嚴重的傷口。

哨兵們通通保持沉默,直到戈蘭斯基和本菲薩開了車庫門走出來,才有人飛奔著前來報告:“切尼隊長一共殺死了七名士兵,然後被我們射殺。”

遠遠的,我看到戈蘭斯基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擺擺手,讓報信的人退下。

本菲薩合攏著雙手,大踏步地走到切尼身前,抓起他的雙手看了看,極為自負地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明天能不能離開這裏?假如不能,就得做好跟這兩個邪派高手住在同一屋簷下的防範工作。”方星把前途考慮得太灰暗,完全失去了對他們的信任。

“把死人全部埋掉,今晚參與行動的所有人,各獎一千美金。”戈蘭斯基囂張地揮揮手,帶頭向車庫裏回去,看都不看這邊一眼,隻當我和方星是透明人,根本不存在。

他們回了車庫,我悄悄地閉門、關燈,房間裏又一次沉浸在黑暗中。

“為什麼不出去看看?我總覺得,一切怪事,都跟戈蘭斯基他們有關。你說呢?”方星接下了我手中的匕首,默默地插在腰間,忽然一聲長歎,幽幽地問,“沈南,你在擔心什麼?憑咱們兩個人聯手,能敗給他們?”

我回到沙發前,緩緩地坐下,閉目養神,保持沉默。

切尼的死,給農場裏帶來了一陣小小的嘩亂,但很快就會有其他下級軍官接替他的位置,繼續執行領導者的任務。海軍陸戰隊內部有這種嚴格的規定,職位從低到高依次接替,哪怕戰鬥小組死傷到隻剩五個人、三個人,都保證不會變成群龍無首的混亂局麵。

關鍵問題是,切尼為什麼會突然狂性爆發,而且眼睛能變得像貓科動物那樣眯成一條線?

“你想不想知道戈蘭斯基他們在做什麼?”方星耐不住寂寞,焦躁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最終霍的停在沙發前。

“想。”我淡淡地回答。

“我去,切尼他們的房間裏應該還有竊聽設備,三分鍾後,你就能在這個房間裏欣賞戈蘭斯基的表演,怎麼樣?”方星長吸了一口氣,仿佛已經做好了準備。房間裏那麼黑,我隻能感覺到她渾身都散發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外麵很危險,我們無法判斷發狂的僅僅是切尼一個,還是更多的士兵。”我沉鬱地回答,但也知道方星的耐性已經到達了爆發的臨界點,不讓她出去,隻會更壞事。

“我不怕,而且,不是還有你這個強大的後盾嗎?”方星輕笑起來,但笑聲裏分明隱藏著更焦灼的情緒。

她無聲地開了門,腳步一滑,像一尾躁動的魚輕輕滑入黑暗之中。

我立即起身,閃在門邊,注視著東南、西南兩個瞭望台上的動靜。現在,農莊裏重新安靜下來,瞭望台上也不見半點燈光,隻有停機坪的中心點上亮著三盞燈,呈等邊三角形排列著。

在直升機上,我曾留心到陸戰隊員們的武器裝備,他們的戰鬥背包裏全部攜帶有光學瞄具,並且是帶夜視功能的阿菲拉絲武器工廠二零零五年最新型號。二百米視距內,這種瞄具能把一個人放大得像一隻河馬,輕而易舉地一槍爆頭。

“希望方星好運。”我在心裏默禱著。

像她那樣的江湖高手,跟陸戰隊員們一對一、一對二地交手,都會占據絕對上風,隻是無法抵抗對方的集體作戰。現代化狙擊武器比死神的飛鐮更來得突兀,一百米到八百米之內構成的絕殺,毫無征兆地取人性命,僅須零點一秒時間。

幸好,外麵一直靜悄悄的,直到方星倏的閃了回來,手裏拎著一隻九英寸監控器,大步到了桌子前,方才長籲了一口氣:“好了,大功告成。”

我聽出她的口氣有些異樣:“又有怪事發生嗎?”

她啪的一聲,打開監控器開關,一陣雪花噪點閃過後,逐漸出現了模模糊糊的圖像。

“方星,發生了什麼?”她的默不作聲更加重了我的疑慮。

“嗬嗬,看看這個吧?”她把一件東西放在監控器前,語氣沮喪,無力地坐到沙發上。借著屏幕上的光線望去,那是一隻人手,五指僵硬地彎曲著,灰白的指甲竟然伸出半寸左右,邊緣尖銳鋒利,像是剛剛開過刃的小刀。

我歎了口氣:“是切尼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