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殘月殺人夜(1 / 3)

沙漠裏經常有狼群出沒,但有切尼等人擔當警衛,一定會確保農莊的安全。

我拉開門,還沒向外邁步,一個人已經貼著房簷下的陰影閃了過來,倏的橫在我麵前。

“要去哪裏?”是切尼的聲音。

殘月正在頭頂,朦朧的夜色中,他的眼睛在灼灼閃光,顯得有些怪異。而且,我觀察過他在沙漠裏時的走路姿勢,根本沒有什麼輕功根基,但現在卻腳步飄忽,悄然無聲。

“房間裏氣悶,我出去走走。”我下意識地橫掌當胸,做了謹慎防範的準備。

“教授有令,所有人必須留在房間裏,不得擅自出入。”他盯著我,嘴角忽然掠過一絲詭異的微笑。

方星在我身後,輕輕拉了一下我的衣角,我立刻會意,後退一步,溫和地回答:“好,我會遵守命令。”然後,緩緩關門。這扇門整體包裹著鐵皮,一旦關上,跟外界便完全隔絕開來。

“切尼不對勁,你注意沒有,他手裏拎著的不是手槍,而是一柄野戰匕首——”方星附在我耳朵上,緊張地提醒。

我注意到了,如果是正常巡視,他最多會提著短槍,絕不可能拿一把匕首在手裏。

“不用擔心,咱們經曆過鬼墓下的窘境,不會連續倒黴被困,也許切尼隻是湊巧在用匕首做什麼事,聽見門響,來不及放下,就直衝過來了。別緊張,我們觀察一會兒再說。”我不願把局勢想得太壞。

這裏不是美軍的正式基地,一切都由戈蘭斯基說了算。我隻能把希望押注於他還沒有失去人性上,區別於獵命師本菲薩。

我和方星退回沙發上,很自然地緊挨著坐下,輕輕地拉著手。隻不過我心裏沒有任何綺念,隻是被眼前困境所迷惑,想找一個可以相互支撐的患難夥伴。

“靠到下半夜,我會出去瞧瞧。論武功,我不如你,論輕功,我就當仁不讓了。”方星故作輕鬆地輕笑著。

我不會放心她一個人出去,這個小小的農莊從裏到外透著詭異,包括這些剛剛建成的堅固房子,表麵上看像是供人休息的客房,但門扇上包裹著兩毫米厚的鐵皮,其堅固程度都能防禦突擊步槍的點射了,一定是別有作用。

“我們一起出去,除了防備戈蘭斯基、本菲薩,更要注意四角瞭望台上的哨兵,千萬不能被對方誤傷。”天衣無縫剛剛說過“知恩必報”的話,切尼的兄弟們從殺人獸的包圍圈裏救了我們,這種恩情,不能不抱。

“我忽然記起了一部恐怖裏的情節,主人公月下出門,驟然發現,所有防衛的士兵已經在月夜簫聲裏做鬼,滿地都是鬼影亂舞。沈南,假如真的有那麼一幕,咱們什麼都別想,隻抱定‘逃生’兩個字,好嗎?”方星的話越來越晦澀,盡管裝出了輕鬆的語氣,但她的表情還是暴露了自己緊張的心情。

鬼,並不可怕,其實人心比鬼更可怕,人殺人的手段比妖魔鬼怪更殘忍。

有那麼一刻,我很想把方星攬在懷裏,柔聲寬慰她,並且發誓要帶她回港島去。外麵的狼嗥聲又響了起來,此起彼伏,淒厲而絕望。

“在想什麼?”方星打破了黑暗中的沉默。

“我在想,唐槍是不是還活著?那個秘室裏會有氧氣嗎?”想到唐槍,我心裏如同打翻了一隻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鹹一起湧上來。也許我不該打開那扇門,大家全身而退,誰都不會失陷在五重鬼樓下麵,並且無情也不必為我擋槍。

“不,你是在想無情,對嗎?為你擋槍,明珠暗送,她心裏不但有唐槍,而且有你。我也是女孩子,能夠了解她的內心苦衷。”她笑了笑,雪白的牙齒一閃。

“她是唐槍的女人,你不是已經說過無數次了?”我在回避這個話題。

“對,我說過,但那隻是個標簽而已,沒有人能左右一個女孩子的心,不是嗎?”方星起身,慢慢地靠近門口,輕輕地“噓”了一聲,壓低了嗓音,“有個人在門口來回踱步,你聽——”

我走近她身邊,把耳朵貼在門上,陡然一驚:“又是切尼?”他的腳步變得輕飄而敏捷,幾近踏雪無痕的境界,一直在門口逡巡著。

方星看看腕表,夜光指針已然指向淩晨一點鍾。切尼已經安排好流動哨,應該早就回去睡了。

我摸到了門邊的照明開關,示意方星後退,一手霍的拉門,另一隻手啪的一聲開燈。燈光倏的射出去,照亮了切尼那張黑沉沉的臉。他迅速舉手遮擋強光,但我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兩隻瞳孔在強光刺激下變成了兩條直線,就像珠寶玉器店裏的正宗“貓眼石”一般。

“切尼,怎麼還不去睡?”我不動聲色地盯著他的臉。

“我有事要跟你說。”他放下手掌,冷冷地跟我對視。

“請進吧?”我抽身後退,讓開一條路。現在的局勢,是我和方星兩人對他自己,明顯處於上風。無論動刀還是動槍,抑或是徒手搏擊,他都是必敗無疑。

“就在這裏說——你在鬼墓裏看到過什麼?紅龍製訂了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作戰計劃,難道沒有一點線索或文字資料保留下來?沈先生,知道那些的話,就等於握著一大筆值錢的籌碼。不過,你隻能選擇跟軍方交易,其他人無權也不敢收買那些消息,懂嗎?”他開門見山,話題直奔鬼墓裏的秘密,語氣很不友好。

“我懂,但你必須知道,要收買籌碼,就得先亮出你的誠意來。我也很想坐下來談,但你卻不是合適的人選,最好叫你的上司來跟我談。”我冷靜地拒絕了他。

“我代表的就是軍方——”他隻說了半句,便被方星的大聲冷笑打斷。

沒有一個低級軍官敢說自己代表軍方,隻有美軍駐巴格達最高統帥溫克將軍,才有權利以謙遜的態度說這句話。

“你沒有選擇,也沒有時間。現在不說,就永遠不必說了。”他又在詭異地偷笑。

“那麼,你是什麼意思呢?”方星拖長了音調。

霍的刀光一閃,切尼的匕首已經刺中了我的小腹,毫無征兆,更毫無理由。

“我的意思就是,不合作就得死,沒有第二種結果。”他大概意識到刺殺的手感不對,低頭去看,方星已經飛身而至,一掌砍在他的後頸上,哢嚓一聲,令他至少有兩節脊椎骨錯位。匕首並沒有刺入,而是被我的硬氣功擋住,隻在衣服上刺了一個不起眼的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