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秘室裏的世界(2 / 3)

我們回到那個方形大廳,唐槍端坐在門前,正在垂著頭冥思苦想。以他的智慧,一小時解不開的難題,一輩子也解不開,那已經是他思想的極限所在,再怎麼長考都是無用的。

無情靠在石龕下麵,滿臉疲態盡露,嘴唇上已經起滿了灰白的水泡。

“我一直在勸他,但磨破了嘴皮子,他都不聽,一定要在這裏長坐下去。沈先生,我感覺唐槍要走火入魔了,請你……勸勸……他……”她虛弱地幹咳起來,嘴角立刻滲出了鮮紅的血絲。

她的手裏捧著一隻水袋,但塞子連動都沒動過。

方星動容:“無情小姐,你該喝點水才是,嚴重缺水的話,會對身體造成巨大的傷害。”

同為女孩子,她應該更能體會到無情的良苦用心,唐槍不喝水、不吃飯、不離開,無情也會這麼做,用糟蹋自己的身體來逼迫唐槍起身。

我走到唐槍麵前,他的臉色更加憔悴,眼窩深陷,眼珠幹澀疲倦得連轉動一下都很艱難了。

“沈南,你走吧。”他隻說了幾個字,幹裂的嘴唇上同時迸開了幾條小口子,血珠四起。

“我來開門,你和無情退後,好不好?”我溫和地微笑著,借勢攙住他的右臂,要把他拉起來。

“你答應了?”他的眼底深處漸漸有了光彩。

我向方星打了個招呼,她接替了我的工作,一手攙著唐槍,一手拉起無情,慢慢地退向甬道。

“用心去想,刀隨心動。”我閉上眼睛,在腦海裏描摹著那個絕美女人的笑容。

方星說過,她就在裏麵,就在那扇門的後頭,也即是說,隻要我一舉成功,就能開門見到她。所以,這一次,我的飛刀寄托了太多人的夢想,隻許成功,不能失敗。

當心情平靜如深潭死水之時,很多兒時的記憶悄然浮上來。父親在月下樓頭練刀,射擊暗影裏點燃的香火頭;父親在淒風苦雨中練刀,射擊簷前跌落的水珠;父親在荷葉田田的湖上舟中練刀,射擊晚風中搖曳的令箭荷花……

我是他的兒子,理應繼承他和母親的一切優點,再把這些父母生命中的精髓灌輸到自己的武功之中。

“手中有刀,心中無刀;手中無刀,心中有刀——”我輕輕鬆鬆地旋身,刀已經在指尖,不僅僅出現在指尖,而是身體的每一個關節部分都能夠隨心所欲地扭轉,變化為一隻握刀的“手”。身體的旋轉速度越來越快,直到我感覺自己即將離地而飛的時候,才渾身驟然緊縮聚力,而後瞬間放鬆,密如春夜豪雨一樣的飛刀射向石壁上的光源點。

那絕美的女人隻說了短短的幾句話,卻猶如醍醐灌頂一樣,把我的心門霍的打開,於刀法的領悟上躍升到了新的境界。飛刀隻是凡鐵一塊,真正駕馭它的是我,隻有將自己的思想貫注於這柄小刀上,才是真正的“刀神”境界。

大廳裏忽然一黯,當飛刀墜落光線複明時,那扇門無聲地滑入左側的石壁中,露出裏麵的一個狹窄空間來。最先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個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她的身上纏繞著幾十道白玉鏈子,牢牢地跟椅背鎖在一起。她的前麵五步之外,是一隻半截嵌在石頭裏的黃色雕花銅瓶,肚子極大,口極細,與我們在壁畫中看到的大同小異。

“好了,原來這樣也可以打開?”方星第一個反應過來,飛奔到我身邊,凝神打量著這個僅有五米進深的空間。

我的心猛的一沉:“那女人好像是……不會動的?她已經死了?”

從這個角度看,她的側影嫵媚而姣好,隻是臉上的淡淡笑容是一成不變的,更沒有因為我打開了那扇門而受驚轉身。我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事實——“她是一個真正的死人。”

我的心一下子冷了下來,仿佛一個探寶者曆盡艱辛進入寶山之後,卻發現自己真正想要的已經被別人拿走,那份由高樓直墜深穀的失落感,無法用言辭來表達。

嗖的一聲,唐槍越過我和方星的頭頂,穩穩地落在銅瓶旁邊,毫不猶豫地俯身,從銅瓶裏取出一本薄薄的冊子來,匆匆掃了一眼,突然單手拔槍,指向我和方星。

“你想幹什麼?”方星大怒,臉上的喜悅頓時一掃而空。

“你們退後,等我搜查一遍,再放你們進來。”唐槍沉著臉,擺明了“先下手為強”的路數。那個空間的角落裏還堆著幾隻青銅箱子,但都不如這隻突兀的銅瓶顯眼,我細致地注意到,一個鑲金嵌銀的瓶塞跌落在那女人的腳後跟位置,應該是屬於銅瓶的。

方星還想爭辯,我拉了拉她,立刻開始後退。唐槍有些緊張,我們沒必要跟他爭一時之長短,暫且給他時間,讓他能夠迅速冷靜下來。

“沈先生,你真的還是打開了那扇門,我不知是不是該說句謝謝——”無情走過我們身邊,站在方形大廳裏,遠遠地看著快速翻檢著那本冊子的唐槍。她希望誰都打不開那道門,希望唐槍一輩子不要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命運的安排就是如此奇怪,我還是機緣巧合地打開了它。

“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方星掙脫我的手。

我強烈地預感到,那個秘室與她焦躁不安大有幹係。假如殺人獸跳崖踏水而來,我們不得不被逼迎戰,這將是一場決定生死存亡的慘烈戰鬥。換句話說,要想活下去,最好從現在起就要做準備。

“時間已經不重要了,我們必須幹掉那群貓科殺人獸,否則將會有更多的人類遭到荼炭,知道嗎?”我以為方星應該能夠很容易地理解這些,但她快速地踱來踱去,心神不寧地唉聲歎氣著。

“我必須去,我必須到那秘室去,沈先生。”她停下來,迅猛地抽出手槍,“嘩”的一聲撥動了閃亮的轉輪,進一步強調,“必須去,那裏有我最想要的東西。”

她的想法很危險,而且也太小瞧了唐槍。以我對唐槍的估計,此刻處於極度亢奮中的他,比一隻殺人獸更難對付。方星闖進去,轉眼就是一次你死我活的火拚,這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

我伸臂攔住她,不放她回頭。

驀的,唐槍在秘室裏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嚓的一聲打著了打火機,把那本冊子點燃。火苗騰空而起,把秘室映得異樣的明亮。

方星一愣,淩空翻身,掙脫了我的阻攔,飛身趕向秘室,把站在大廳中央的無情一下子撞倒。與此同時,唐槍扣動了扳機,“砰砰”兩聲槍響,無情已經肩頭中彈,斜著飛了出去,撞在右側石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