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一轉臉看到兩人進院,指著方卓輝道:“好你個方卓輝,你說開戰便開戰,你說調人就調人,你說要軍火兵器就要軍火兵器。可事到臨頭,你卻借口要去南投接陸兄弟,讓我在這裏給你頂缸,安排食宿,分派兵器,四方聯係,忙得我四腳朝天。你這執堂做的倒是輕鬆自在的很啊!”
方卓輝嘿嘿一笑,道:“你是軍師,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你不做這些誰做這些?當年諸葛亮做劉備的軍師,可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比你這個軍師勤懇勞累多了。哪來的那麼多牢騷?”
林遠憤憤的道:“我是軍師,又不是你的老媽子。少跟我提諸葛亮,我要是諸葛亮,你能算是劉備嗎,頂多算是個喳喳亂叫的黑張飛。”
兩人私交甚好,平時相見又是以鬥嘴為樂,你來我往了兩句,林遠這才對陸雲一道:“陸兄弟,沒想到這剛剛幾天,咱們就又見麵了。關老大覺得這邊牽扯甚大,本想親來。但又擔心海龍團在這關鍵之時在北邊做什麼動作,再加上劉永福劉香主過幾天就要從基隆上岸,關老大理應接應,所以就趕去了基隆,沒能過來。”
陸雲一在一邊看著兩人唇槍舌劍十分有趣,此時也是笑道:“見了林大哥也是一樣。方大哥帶我過來,說是要見一位朋友,到底是誰,卻賣關子又不肯說。林大哥還是你告訴我吧。”
林遠看了眼身後的屋子,道:“大師也是剛到,我還沒來及與他說話,現在正在屋裏打坐靜思,我們待會兒再進去見他。”
陸雲一疑道:“大師?哪位大師?難道說是……”
陸雲一話未說完,隻聽一人口宣佛號,從屋中走出來:“阿彌陀佛。陸少俠別來無恙啊。”
陸雲一乍見此人,心中大是激動,脫口道:“大師,彭大師,原來是你。”趕緊走上前去行了一禮又道:“晚生還沒謝過大師的救命之恩。”
彭和尚微微笑道:“陸少俠哪裏的話,老衲隻是做了該做之事,幫著霍先生了卻了最後的心事而已。真正救陸少俠幾人的,是霍先生才對。”
陸雲一想起了那日在荒野小寺中,彭和尚隻身阻敵,霍翔拚盡最後力氣把他們三人救出生天的情形,不禁感慨。眼下又見到彭和尚,再加上方卓輝在新竹講與他聽的彭和尚當年的傳奇經曆,如今對他又是感激又是敬佩,問道:“大師為怎會在此處啊?方大哥不是說一直找不到你的行蹤麼?”
彭和尚道:“我也是剛到。至於為什麼會到這裏,這個就要問方執堂了。”
方卓輝道:“南投的日本奸細如此囂張,我便通告了附近幾縣的兄弟,讓他們留意來往的外鄉人,尤其是僧人和尚之流,怕別的地方也有同樣的情形。誰知道日本的奸細沒抓到幾個,反而誤把彭大師當作了日本奸細擒住。虧得大師不願與我們會中兄弟為難,不然如此誤會之下,動起武來,那幾個人哪裏會是大師的對手。”
陸雲一迫不及待,便問起當日彭和尚在他們離去後如何阻敵脫身之事。彭和尚簡單說起他這一月來的經曆。
原來,那天他掩護霍翔帶陸雲一諸人退走,獨自與鄭千城一幹人周旋,先重手傷了幾人,折損其戰力,又因鄭千城重傷,彭和尚就便攻其不得不救,讓對方不能分出人手前去追擊霍翔。如此以一敵多,竟然許久不落下風。直到思量著霍翔早已遠走,這才設法自己脫身。
可鄭千城既然失了霍翔蹤跡,又怎麼能再讓彭和尚遁走。一幹鷹犬緊咬不放,尤其是那小林的身手也十分了得,雖說正麵相對非彭和尚敵手,可是他始終緊隨其後陰魂不散,極是難纏。一路上又打著鄭千城的旗號招來官軍相助,彭和尚跟他們捉了半個多月的迷藏,才算真正擺脫。之後他左藏右躲,不但躲過了鄭千城的耳目,也躲過了天地會的眼線,是以關虎等人派人四處追查彭和尚的行蹤毫無所獲。
彭和尚說完,幾人一陣唏噓,心想這一番經曆從彭和尚口中說來,輕描淡寫一筆帶過,而這其中驚險,隻怕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林遠知道二人相見,必有一敘以道別來之情,道:“大師與陸少俠屋中敘話吧,前院還有些事要我跟小方過去。我讓下邊人備桌素酒,我們待會再聚。”
彭和尚問道:“陸少俠,老衲那小徒愚印當日隨你一同而去,不知如今人在何處?老衲此來,就是要接他回去。”
陸雲一聽他問起了愚印的事,心中一緊,低頭愧然道:“愚印,愚印眼下正在海龍團的人手中。”
彭和尚聽得臉上微微變色,道:“什麼?陸少俠說,小徒如今在海龍團手中?難道是那日與你同行的女施主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