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雷霆 (五 下)(2 / 3)

“無忌,你真是個初生犢兒!”鷹揚司馬劉政會急得連連跺腳。他和長孫順德交情非淺,不願意當眾難為一個晚輩。但這個晚輩也忒膽大包天了些,簡直是拿整個壟右李家的前程和在座諸人的性命在為賭注。

“唐公,切莫聽少年無狀之言!”段偃師也有些急了,走上前大聲提醒道。

“劉將軍和謝書佐切莫著急,聽無忌把話說完!”一直沒有開口的陳演壽笑著搖了搖頭,示意以段偃師為首的一夥幕僚們稍安毋躁。“無忌和誌玄都是咱們的晚輩,他們的建議若是有偏頗之處,咱們這些當長輩的剛好當麵給予指點。”

聽了陳演壽的話,幾乎要跟長孫無忌當場翻臉的段偃師隻好退開半步。耐著性子聽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輩繼續“大放厥詞”。陳演壽口中的‘誌玄’是他的長子,此刻亦坐在李世民身後。這孩子和長孫無忌、侯君集等人向來是誌趣相投的,如果段偃師繼續不顧前輩身份和長孫無忌爭執的話,未免傷了父子之間的情分。

“晚輩此言絕非一時衝動!諸位前輩不妨聽聽晚輩的理由。無忌的考慮若有疏忽之處,還請諸位前輩不吝指正”長孫無忌向替自己解圍的陳演壽深施一禮,然後團團做了一個羅圈揖,朗聲說道。

“把你的理由說出來吧,小小年紀,哪來那麼多繁文縟節!”馬元規笑了笑,罵道。

“無忌鬥膽問諸位前輩一句,李將軍分明已經不為陛下所喜,為什麼半年多時間過去了,虞、裴幾位大人卻沒有主動為陛下分憂。他在雁門分了雄武營近半將領走,宇文家為何至今還未做任何表示?”又向大夥深施一禮後,長孫無忌笑著問道。

“先別忙著說仲堅失寵,陛下的心思,向來不好猜!”

“也許是他給幾位大人送了重禮吧。畢竟咱們裴大人素負有容之名的!”

“宇文老賊都快入土呢,哪有功夫再幹缺德事兒!”

一些心機相對簡單者想了想,亂紛紛地回應。但這些話聽在段偃師、劉正會等人耳朵裏卻猶如雷鳴。令他們不得不收起對長孫無忌的輕視之心,洗耳恭聽他的進一步解釋。

如果說裴矩等人是因為猜不透楚楊廣的心思,或者說收了李旭的重禮,所以才不主動與之為難,這個理由也勉強說得過去。但宇文家族遲遲不找李旭報仇的舉動,就實在有些令人無法接受了。從李家事後收集到的消息上看,當初雄武營幾個壯士冒死偷取宇文化及兄弟勾結敵軍的證據,為的便是讓李旭重新掌握雄武營兵權。雖然這些人的謀劃最終沒有得逞,但宇文家在此事中傷筋動骨,所失甚多。以宇文述老賊的睚眥必報的性格,他絕不會事後對李旭不還之以顏色!。

“諸位前輩可知,自從去年開始,朝廷便斷了虎賁大將軍羅藝的補給。而羅大將軍自草原洗劫歸來後,便借著提防高句麗趁虛而入之名,把柳城、燕、遼東三郡全部收歸其囊中?”長孫無忌停頓片刻,又朗聲提出第二個疑問。

馬元規、陳演壽、長孫順德三個人的目光瞬間相遇,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與讚賞。“後生可畏!”三個人幾乎不約而同地想。“可惜他選擇了二公子而不是世子!”馬元規的眼神中,比其他二人還多了一分遺憾。

“多事之秋,那羅藝不顧朝廷多年恩遇。唉!”劉政會以一聲長歎為長孫無忌的話做了最好的注解。

虎賁大將軍羅藝已經造反了。雖然此人至今沒有扯起反旗。但其驅逐朝廷任命的官吏,截留賦稅,私擴守軍,種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已經都做了個遍。猛將薛世雄空掛了個東北道撫慰大使的名頭,卻無力北上替朝廷除奸,隻好把駐地搬到了涿郡正南方的固安。朝中諸臣對這些事情心知肚明,卻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隻要羅藝不宣稱造反,他可就以在自己控製的地盤上為所欲為。朝廷能做的,隻是息事寧人,期待有一天羅藝會突然良心發現,自己向南請罪。薛世雄守土不利,如果放在前幾年,早像魚俱羅一樣身敗名裂了,但事情過去了大半年,朝廷至今卻未發一詞。至於李旭,雖然朝廷給答應給他的物資一直沒有到位,但他憑著六郡賦稅,也把自己養得舒舒服服!

“依照晚輩愚見,仲堅在皇上那裏早已經失了寵,裴矩大人心裏對此清清楚楚。朝廷至今沒人出招,也不是光為了維護陛下的顏麵。而是怕一旦把他逼急了,再逼出另一個羅藝來!”在眾人吃驚的眼神中,長孫無忌掀開了最後的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