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哪個瞎眼的‘伯樂’推薦了我?”李旭皺著眉頭,四下張望。這不是什麼十全十美的好差事,去年自己去救人,結果衛文升將軍燒了浮橋,讓三千多名殺破重圍的弟兄死在大隋家門口。這次自己再去救援,說不定等大軍來到遼河邊,盼望著的浮橋又被人拆毀了。所以,他也急著不爭這個功勞,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待大夥討論出結果。
“好了,好了,朕知道大夥的諫言都是為了國家!”楊廣的手臂向下壓了壓,製止了眾人的議論,目光轉向李旭,繼續問道:“既然眾驍果訓練不足,為何你還願意去遼東建功?難道,你不怕完不成任務被朕降罪麼?”
“還是讓我去?”李旭楞了一下,心中有些被人看中的欣喜,也湧起了幾分對未來的擔憂。看了看楊廣那期待的目光,他略做沉吟後,朗聲回答:“陛下問驍果訓練情況,臣自然要實話實說。可沿途幾個孤城中的高句麗人不知道我軍實情,他們已經被宇文述老將軍打落了膽子,怎敢再出城犯我大隋軍威!”
這個答案卻是在座很多文武沒想到的,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銳利起來,其中不乏讚賞。
“你還要再多兵馬麼?”楊廣點點頭,微笑著追問。本來,他今天宣召李旭的目的隻是詢問遼東地理情況,但見到少年人舉止憨厚中帶著沉穩,突然臨時起意想把帶領援軍的任務交給他。可以說,眼前這個少年人除了念念不忘唐公恩德這一項不令他滿意外,其他各方麵表現出來的鋒芒氣度,都讓他非常讚賞。
年少怎麼了,朕當年第一次領兵時也不過十六歲。出身寒微怎麼了,麥老將軍,羅藝將軍都出身寒微,但他們兩個比任何人都英勇。對朝中文武略感失望的楊廣不想再聽百官們那些陳詞濫調,大隋朝需要注入些新鮮血液,否則上上下下會永遠這麼死氣沉沉。
李旭知道自己肯定逃不掉了,同樣是去冒險,與其給別人做向導,還不如自己帶兵來得自在。仔細想了想,回答:“既然是去接應宇文述老將軍撤兵,人多了反而輜重補給困難。末將隻希望陛下答應末將兩件事,末將必不負聖上所托!”
“說,朕盡力做到,讓你無後顧之憂!”楊廣的臉色陰了陰,鄭重許諾。去年下令燒毀浮橋的正是他這個皇帝陛下,如果李旭提出在他回來之前不要燒毀浮橋,豈不是讓自己太失顏麵!
“末將謝陛下恩典。”李旭再次施禮,“第一,末將請陛下繼續派人攻打遼東城,不讓高句麗君臣感覺到我朝大軍有撤離之意!第二,末將希望陛下準許我放手施為,不為道義所羈絆!”李旭環視眾人,大聲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不知不覺中,他身上的拘謹和畏縮感覺盡去,代之的是年青人身上那種勃勃的生機。
“第一條,朕準了。這第二條麼? 卻是為何?”楊廣略做遲疑,追問。也許是因為想起了自己年青時的崢嶸歲月,也許是因為見慣了群臣的老成持重,需要新鮮感覺的緣故,他非常欣賞目前李旭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青澀與豪邁。
“末將去年曾經放火燒了沿途所有麥田!”李旭咬著牙回應。他又想起了死於遼河畔那群袍澤,既然要去馬砦水,不妨再狠狠報複高句麗人一次。“馬砦水南岸高句麗山多,平地少。糧食全靠北方供應。末將去年燒一次,今年再燒一次,明年開春,看這些人吃什麼!”
“好狠的年青人!”諫議大夫裴蘊驚詫地想。他與同僚平時殺人,往往都要找到一個道義上的理由。而這個年青人發起狠來,居然一點道義都不講。看著年青人咬牙切齒的模樣,他心頭猛然湧起了一陣惡寒。
如果他沒惹到自己,自己犯得著出手對付他麼?同一時刻,很多人開始猶豫。
“萬歲,此舉萬萬不可。此計一行,高句麗人必餓死無數。”內史侍郎虞世基出列啟奏。回頭掃了一眼李旭,大聲質問,“少年人,高句麗數十萬生靈何罪之有?你要下此辣手?”
“高句麗生靈無罪!”李旭躬了躬身體,非常禮貌地回答。“可去年我大隋被壘成佛塔與城牆的三十萬將士,也是生靈!”
他不想得罪虞世基這位朝廷裏數一數二的權臣,他也不想被文官和後世史學家們詬病。但無論是誰阻攔了他替袍澤報仇,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反擊。
必報此仇,這是當日逃離生天後,旭子在心裏對留下東岸的英魂們許下的承諾。
既為承諾,永生不會更改。
酒徒注:更新了,嗬嗬,提前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