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柙 (三 上)(3 / 3)

“如果不比了,就麻煩你們把馬背上的行李卸下來,我忙著趕路!”李旭掃了一眼臉色慘白的眾潑皮,冷冷地命令。

“是,是,哎,校尉,校尉大人,馬給了您,我們怎麼去遼東啊!”潑皮們哭喪著臉答應。想厚著臉皮向對方求個人情,卻看見李旭沒有將兵器收起來的意思,隻好紛紛跳下馬,將自己的行李卷卸到了大路邊的草叢中。

“嗬嗬,謝謝了,承讓,承讓!”張秀一邊和潑皮們打著哈哈,一邊將六匹劣馬的韁繩拴在了一塊,見李旭騎著黑風,帶著兩匹馱馬已經慢慢走遠,他一抖手中韁繩,拉著六匹劣馬向前追去,臨走,還不忘回過頭來,對著潑皮們調侃道:“我在護糧軍做隊正,你們如果來投軍,我保證你們受照顧!別忘了啊,是護糧軍李校尉麾下張隊正!”

說罷,快馬加鞭追向李旭。一路上隻覺得耳邊的風輕輕柔柔,仗勢欺人的感覺,真好!

五日後,他們到達了懷遠鎮。經過半年多冷清時光,這個邊陲小鎮再度變成了一個碩大的軍營。皇上的侍衛六軍馬上就要開過來了,所以護糧軍的營寨再度移出了城外,還是同樣的那個小山坡上,還是負責同樣的任務。隻是經過一年,每個人的心態都於去年大不相同。

軍官之中,武士彠和元仲文二人沒有請假回家,所以他們兩個早早地替李旭和張秀安排好了營帳。知道自家校尉大人喜歡早起練武,武士彠特地在李旭臥帳前留出了大片空地,並且帶人將地麵用石頭碾子壓平,周圍用石粉灑出了隔離線。

“大人看看還有什麼需求,劉將軍吩咐過,虎翼團的所有要求,各級參軍都必須滿足!”新來的司倉參軍秦行師幫李旭安頓好了行李,陪著笑臉問道。

“謝謝秦參軍,現在沒事情了。將來有需要,我會親自去找你!”李旭微笑著回答。這個參軍也姓秦,和在遼河畔失散的秦子嬰同姓。不知道他們彼此之間,會不會有血脈相連。

想到這,他心裏又痛了一下。目光下意識地轉向空曠整潔的練武場,耳畔仿佛又聽見了眾人的笑鬧聲。去年春天的時候,記得自己在此將秦子嬰一遍遍打倒,一遍遍以期待的目光將對方再拉起來。

可今天,自己縱使把眼睛望穿,也不可能將幾個朋友從遼河對岸的黑土地上拉起來了。

“破遼,破遼!”遠處一所巨大的營壘中,傳來將士們聲嘶力竭地呼喊。從營壘的旗號上,李旭知道那是新建的左翊衛大營。宇文述老將軍在停職待罪半年後,又被皇帝陛下擢升為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總領左路十二軍兵馬,以上大將軍楊義臣副之,臨河煉兵,待皇帝陛下到來後過河討伐高句麗。

挨著左翊衛營壘的是左武衛,大將軍王仁恭因為去年率軍首渡遼河有功,被加封為左光祿大夫,食邑千戶。左武衛營壘旁邊那座略顯混亂的營寨是驍果們集中報到的地方,分別打著折衝、果毅、武能、雄武等旗號,每麵鮮紅的戰旗下,隱約都有數百名壯士在列隊操演。不時傳來的喊殺聲與其他幾營大軍的呐喊遙相呼應,震得人耳朵嗡嗡做響。

去年渡河前體曾經現在大軍身上的士氣和威風又回來了,雖然今年在此集結的兵馬以新卒為主,很少有曾經追隨將軍們東征西討多年的府兵精銳。他們之中,也很少有人還記得去年遼河對岸發生過怎樣的悲劇,經曆了一個冬天又一個春天,那些人頭壘成佛塔早就腐爛坍塌了,白骨中長滿了荒草。

“據劉將軍說,這次大軍過河,將不會再對高句麗人手下留情!”武士彠悄悄走到李旭身邊,低聲說道。

“嗯!”李旭淡淡地回應,目光依舊盯著遠方,盯著天邊錦緞般盤旋而去的遼河。

“這幾天找你的人很多”武士彠看了看參軍秦師行遠去的背影,壓低了聲音彙報:“唐公世子請你回來後先去他那裏坐一坐,他要親自為你洗塵。薛世雄將軍派他的兩個兒子來邀請你過營飲宴,說要答謝你的救命之恩。”

武士彠說著,從衣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拜帖,交給李旭。名帖上的字寫得很大氣,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行伍之人手筆,李旭輕輕翻開拜帖,看見裏邊署著薛家兄弟的名字,一個叫萬鈞,一個叫萬徹,兩個名字讀起來和筆跡一樣遒勁。

“駙馬督尉上午也來過!”武士彠笑著拿出第二張拜帖,“代表他父親宇文述大將軍來的,說等你回營,宇文大將軍要親自過來答謝救子之恩!”

“替我準備三份禮物吧,士彠!”李旭接過拜帖,低聲吩咐,“都別太貴重了,張秀手裏有我錢箱的鑰匙!”

此刻,他清楚地知道三家請客的目的。他不想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