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景了,七名宰執中間,顯然形成了不同的派別,爭鬥的越發激烈,應該又到了調整人選的時候了吧?
趙桓道:“傳旨,尚書右丞張浚、同知樞密院事劉琦查明一切,據實回奏。傳旨,龍衛軍團、虎賁軍團非奉旨不得擅自調動一兵一卒,這幾日約束士兵不得上街,留在軍營之內好生訓練。軍隊出了亂子,拿軍團都指揮使是問。好了,都回去吧!”
經過瓊芳殿的時候,聽到裏麵哀婉的琴聲,忽地想到:有些日子沒見到蘭若了,這丫頭怎麼忽然多愁善感起來。夜晚的風兒吹在身上,趙桓立在院外,仰望蒼穹,聽女兒琴聲。
“錚”地一聲,琴聲戛然而止,蘭若帶著女使文鴦迎了出來。
“女兒參見父皇!”蘭若參見父皇的禮節不同其他皇子帝姬,直接撲進父皇的懷裏,二十年如一日,真是執著的丫頭。
趙桓詫異地問:“你是怎麼知道父皇在外麵聽琴?”
“女兒撫琴,想到父皇,突然產生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父皇就在女兒身邊呢!出來一看,真的是父皇啊!”
趙桓輕輕撫弄著女兒的長發,笑道:“原來大宋的蘭若帝姬,魏紫仙子又憑空多了未卜先知的本事,可喜可賀啊!”
蘭若撒嬌地說:“父皇真是的,又來取笑人家。”
父女二人進入正殿,裴誼適時地提醒道:“啟稟帝姬,陛下還沒用晚膳呢!”
蘭若大喜,立即吩咐女使們去準備,瓊華殿貴妃娘子派人過來催陛下過去,蘭若非常不客氣地頂了回去:“回去告訴貴妃娘子,父皇不是她一個人的,今天就留在瓊芳殿了!”
這丫頭瘋勁兒又上來了,根本就沒有尊卑上下!
趙桓輕聲道:“你不該這麼說話,她到底是……”
蘭若端了茶過來,遞到父親嘴邊,俯下身子錘錘腿,繞到後麵再掐掐肩,如同一隻蝴蝶在身邊飛舞:“父皇真煩,女兒都這麼大了,還不知道怎麼說話不成?”
父女邊吃邊談,聽著女兒的笑聲,捎帶著趙桓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用過晚膳,趙桓端著茶杯,道:“可有中意的人嗎?”
蘭若臉色一變,黯然搖頭。
趙桓試探著問道:“跟父皇說實話,你還在記著那個宗煒?”
蘭若非常吃驚,她的心事父皇是如何知道的?文鴦在一旁偷笑,蘭若做了一個凶狠的手勢,嚇得文鴦退了出去。
蘭若有些不自然,手兒抻著繡花手帕,柔聲道:“哪個宗煒,女兒不記得有這個人呢!”
趙桓如釋重負:“這就好,這就好!父皇還在想,如果是宗煒,雖然麻煩倒也並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不是那就再好不過了!”
蘭若睜大了眼睛,驚道:“父皇有辦法?”
趙桓含笑不語,蘭若發現中計已經遲了,隻得恨恨地跺腳,將手帕扔到一邊,扭頭不理人了。
趙桓起身,來到寶寶身邊:“好了,父皇是你在最親的人,讓父皇知道了又有什麼可惱的?宗煒人還說得過去,身份也還相當,不過……”
蘭若還是忍不住,接過話茬問道:“不過什麼?”
“不過,父皇也舍不得你離開。我們與金國早晚要大打一場,你如果嫁過去,將來怎麼辦?宗煒能夠入贅就好了!”最後一句不是戲言,倒是趙桓最真實的想法。
蘭若撇嘴道:“人家好歹也是金國太宗皇帝的兒子、封著燕王的爵位,入贅怎麼可能!”
沉默片刻,趙桓道:“朕絕對不會把你送進虎口,即使你願意,朕也不答應。你明媚姑姑的事情,父皇一直引為一生的恥辱,一定要用女真人的鮮血來洗刷。經過二十年的臥薪嚐膽,終於具備了取得勝利的條件,一定要完成曆史賦予朕的使命。蘭若,你明白嗎?”
蘭若含淚點頭,嘴裏答應著明白,弄得趙桓好生心痛啊!他想讓女兒一輩子快樂,不願女兒受到一點傷害,他富有四海,難道就不能給女兒一個如意郎君,一個幸福的家?
趙桓起身,來回踱步,這是他的習慣,遇到難解的問題就會一直踱步,直到找到答案的那一刻。
“仔細想一想再回答父皇,你難道真的非宗煒不嫁嗎?”趙桓鄭重地問道。
這個問題蘭若想了無數遍,身邊那麼多優秀的男子,未必就沒有超過宗煒的,可是長久存在於她心中的隻有那個不怒而威的身影。她始終忘不掉他,難道這就是愛嗎?
良久,蘭若道:“是的!”
趙桓暗自歎息,這件事情比殲滅女真十萬鐵騎還要棘手啊!
“好,朕就把宗煒擒來,押到你的麵前。我的女兒,這是你選定的夫婿,父皇也隻有這一種辦法,告訴父皇,你永遠也不會後悔!”
“是的,女兒不悔!”
蘭若的母親臨終之際,說的那句話也是——我不後悔,我很快樂。想到那個跟隨他時間最短,卻令他永遠牽掛的女人,趙桓暗暗發誓:一定要讓女兒幸福,一定!
第二日,劉琦、張浚將大理寺內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這樣的酷刑,趙桓想都沒有想過,心中甚是惱火。
朱孝莊厲聲質問:“魏楚蘭何罪,用此酷刑!”
秦檜囁嚅道:“魏楚蘭殺害張國荃一事,雖不分明,事體莫須有也!”
韓世忠喝道:“秦執政,‘莫須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秦檜麵紅耳赤,無以對答。
趙桓從聽到“莫須有”的那一刻,震驚無比:曆史已經沿著全然不同的軌道在行進,中華史冊上臭名昭著的“莫須有”怎麼還會出現?事件的策劃實施者還是秦檜、萬俟禼,隻是被害的對象換成了魏楚蘭而已。
趙桓道:“秦執政可以退下了!”
秦檜誠惶誠恐,退出垂拱殿。宰執們都明白,秦檜要倒大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