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孝莊的近況,趙桓不是不清楚,胡三這個人他也聽說過。
“一直在走動?”
“是!”
趙桓點著頭,道:“知恩圖報,本是做人的本分,但是能做到你這個樣子的,也不多嘍!好,很好嘛!傳旨:胡三任宣義郎,守太仆寺丞!”
說完,丟下發傻的胡三,徑直去了。
胡三從一個不入流的小吏,一躍升為從六品的大官,沒昏過去,隻是傻了,表現已經非常優秀。
那一天,胡三不知道是怎麼回家的。夜裏做夢一直在笑,念叨著“大官人永遠健康,陛下萬壽無疆!”
撤銷三衙、兵部並入樞密院,大費周折:禦史、京官上書者幾百人;東京大學的學生再一次伏闕上書,求官家收回成命。軍方以沿邊六大總管為首,支持朝廷舉措;京城百姓並沒有參與伏闕上書一事,就連看熱鬧的也不多,這一點倒是很令人欣慰。
幾年來,京城越發繁華,百姓腰包鼓了,日子紅火,誰願意跟著學生們起哄啊!
靖康之世,受益最大的是軍人,其次是商人,國家成立了銀行、茶馬行、船政司、鹽鐵司等許多新的衙門。說衙門,不像衙門,倒更象商鋪!諸般舉措,國家歲入大幅增加,在沒有增加普通百姓負擔的前提下,國家有餘力購買戰馬、研製軍器。文官、學生屬於失意的人群,讀書人似乎沒有原來那麼風光了,將軍們倒是抖了起來。而且,讀書人中,詩詞行家、丹青妙手的升遷遠沒有那些研讀物理、算學、工程的人快。靖康三年成立的大宋理工學院的學生,結業後進入六部衙門的人數遠在東京大學之上,如此種種,讓這些原來的人上人怎能服氣?
趙桓一直密切關注著局勢,到了非解決不可的時候,果斷出手,毫不手軟,貶官、流放、痛斥,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這才穩住了局勢。
靖康四年的冬天很冷,一直延續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正月初八這一天,趙桓在殿前班直的護衛下,出京城向南方疾馳。軍器監的試驗場在汴梁城西南四十裏,一個極隱秘的所在。正在研製的火炮,已經失敗了八次,這一次能成功嗎?
利用趙桓提供的黑火藥配方,研製出來的轟天雷、手榴彈在戰爭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金國、西夏吃了大虧,奸細在汴梁城頻繁出沒,聶山抓了很多人,還是抓不絕。也許,火藥的秘密保持不了多久。一旦金國、西夏也可以造出威力巨大的黑火藥,大宋軍隊的戰鬥力將大打折扣。趙桓怎能不急?
到了試驗場,卻發現,他是最後一個,七名宰執好像商量好似的,都來了。君臣相顧大笑,也不坐,站著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北風呼嘯,天空中飄著雪花。
陳規猛然喝道:“開炮!”
通紅的鐵條將無數的雪花融化,發出“吱吱”的聲音,藥撚子點著了!
在場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等待著!
“轟”,猶如一聲春雷在耳邊炸響,煙霧升起,被北風吹散,三百丈外的山脊上碎石橫飛,石頭、雪花從高空砸下來,此時此刻,真的是山崩地裂了嗎?
短暫的沉默之後,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試驗場的工匠們在喊,守衛的軍兵在喊,當官的在喊,宰執們在喊,就連官家也在喊呢!
李綱圍著大炮轉圈,久久說不出話;張叔夜喜極而泣;張邦昌吟誦道——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趙鼎似乎還不信,非要去看看碎石才罷休;秦檜則道——值,花多少錢都值啊!
陳規跪在雪中,振聲道:“請陛下賜名!”
趙桓自豪地說道:“威遠大將軍!”
有了“威遠大將軍”火炮,夢想變為現實的那一天將不再遙遠,吞西夏、滅女真談笑間事!
正想著未來的美好,忽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十幾名軍兵飛馳而來,嘴裏呼出的哈氣將眉毛、胡子盡皆染成了雪白!
“陛下:永延路大總管劉琦緊急軍報!”
接過軍報,拆開觀瞧,趙桓竟也落下淚來:“歐陽澈回來了,歐陽澈回來了!”
李綱接過一看,可不是嗎,歐陽澈已在回京的路上!
四年了,他終於回來了。
一天之內遇到兩樁大喜事,不作些什麼,又怎麼受得了啊!
趙桓當眾宣布,厚賞軍器監所有參與研製火炮的人員,幽靜的山中,萬歲聲一浪高過一浪。
回京的路上,遇到了聶山。趙桓心陡然一沉,見到聶山,多半不是好事!
可是,這一次他又估計錯了,聶山帶來的消息更加令人振奮,如同遲到的春風,溫暖著大宋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