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赤電非常暴躁,長嘶不已,象是要生了。胡三連忙吩咐人準備一切應用之物,守在赤電身邊,寸步不離!
黎明時分,赤電終於要生了。先露出來的不是頭,而是腿。胡三經曆這種事情不是一次兩次,一見這個情況,嚇得差點背過氣去。下崽時,腿先出,十次有九次,馬會死的!胡三也不嫌髒,用手把小馬駒輕輕地往回送,送進去,又出來,折騰了三四個時辰,眼瞅著赤電聲音越來越弱,精神越來越差,馬上就要完了。
胡三一咬牙,一跺腳,叫道:“快去把我的藥箱取來,就在這旁邊生一堆火,把刀子都烤一遍。把東屋第三個罐子拿來,燒水,多燒些水!”
手下人知道事關重大,動作還麻利,不大的功夫已經準備完畢。
東屋第三個罐子裏裝著麻醉藥,是胡三事先煎好的。還是在大寶、二寶身上動手腳的時候,胡三請教了無數的獸醫名家,創出了這麼個藥方。用在魚和烏龜身上很是靈驗,隻是不知道用在馬身上到底會怎樣。幾個人按住赤電的頭,將藥灌下去,哎,還真靈驗,赤電很快便睡了過去。
胡三拿過一把烤過的刀子,剛想動手,隻聽一人問道:“住手,你要幹什麼?”
胡三無須抬頭,隻聽聲音就知道,主簿到了。這個主簿,沒啥本事,平時總挑他的毛病,胡三打心眼裏不喜歡這個人。
胡三道:“把馬駒取出來,否則,赤電挺不過去的!”
“出了事情誰負責?”主簿怒道。
都這個時候了,總不能看著赤電死吧?
胡三驢脾氣冒上來,天王老子都不怕,罵道:“老子負責!滾一邊去,不要在這裏礙事!”
破開肚子,把馬駒取出來?胡三從來沒做過,隻是在把魚的肚子劃開的時候,見過魚卵。事情逼到這個份上,不做也得做了。胡三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拿起刀,默念幾遍——官家萬歲萬萬歲,大官人神威天降之類的話,咬牙再咬牙,娘的,豁出去了。
把馬肚子破開,取出馬駒,萬幸啊!小家夥還活著!自有人把馬駒抱走,胡三把傷口縫上,將特製藥粉敷在表麵,用白布裹好,這就算齊活了。麻醉藥起了很大的作用,赤電一動都不動呢!
忙活完了,胡三抬頭,想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忽然看到一張平淡無奇的臉。那人問道:“你好大的膽子,赤電若是出了事情,哪個負責?”
一聽這話,胡三又惱了,道:“我負責,怎麼啦?”
那人身後的一名將軍喝道:“大膽!見到陛下,還不行禮!”
陛下?
官家?
陛下就是官家,就是當今皇上了!
胡三腦袋“嗡”地一聲,眼前發黑,栽倒在地!胡三運氣不好,沒有被嚇死,就差那麼一點,嚇死了該多好啊,省得遭罪不是?
剛才那樣說話,無禮之極,恐怕腦袋是保不住了。大官人說,隻要好好養馬,總有出頭之日,不是說的今天吧?瞧瞧我這個樣子,身上冒著血腥味,哪都是血,大腿上還沾著泥,難道就這個樣子見陛下?
大官人,保重吧!
嗚嗚,我胡三還是沒等到您老人家出山的那一天,我先走一步了!
趙桓悠閑地喝著茶,看著狼狽的胡三,平靜地說道:“剛才的膽量哪裏去了?”
胡三連連叩頭,道:“臣冒犯陛下,罪該萬死,請陛下治罪!”
趙桓道:“朕惦記著赤電,過來看看,卻看到了一個膽大包天的人,有趣、有趣啊!”
胡三不明白官家在說什麼,不敢應聲,隻能聽著!
趙桓莞爾一笑,道:“你說,朕是該賞你還是罰你?”
“賞罰都在你的一念之間,我能說的算嗎?”胡三這樣想,哪敢說出來!
趙桓道:“爾冒犯君上,無父無君,本該處死,念爾無心之過,褫奪一切官職,貶為庶民!”
唉,盼星星盼月亮,盼官家來。官家來了,官卻丟了,這話是咋說的呢?好像,聽官家的意思,命算是保住了。
胡三怨天怨地,早忘了領旨謝恩。
趙桓眯著雙眼,道:“是不是心中不服?”
胡三大夢初醒,忙不迭地叩頭,道:“臣領旨謝恩!”
趙桓話鋒一轉,又道:“報上名來!”
“罪臣,哦,不是,草民胡三!”
趙桓眉峰緊鎖,想了又想,方道:“你是朱孝莊薦上來的?”
“是!”
“他還好嗎?”
“昨日草民的女兒還去看望過朱孝莊,他很好!”胡三說到“朱孝莊”三個字,真是別扭,哪有大官人叫起來順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