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妄蓮低頭看向前行在夜色裏的幾個怪物,“這些反噬的妖怪,到底在策劃什麼?難道要殺了所有手藝人嗎?”

“我聽說是有一些做失敗的工藝品會對主人心懷怨恨,從而想要代替‘笨拙’的主人傳承技藝,這些妖怪,大概是想讓所有靈物來取代手藝人的位置,所以下了殺手吧。”

聽了竹老爹的一番分析,君妄蓮麵露憂色,“那麼這些家夥就活不得了,不知他們靈力有多強……”

竹老爹道:“你看領頭的那個傀儡師,他的妖氣是最濃烈的,定是被反噬了已經有上百年,其他幾個沒有五十年,也有八十年,隻有我們幾個人,恐怕對付不來。”

君妄蓮歎了口氣,“好歹你們也是三百年的酒妖,總不會弱到哪裏去吧。”說罷掃視了一眼幾人,一個老人,一個女人,一個小孩……“算了,還是我獨自去對付他們看看。”

竹老爹搖頭,“不要硬碰硬,還是給他們下個套。”

“什麼套?”

阿秋看了一眼兔兒爺,突然道:“小姐和主人離開後,換骨醪的酒壇你一直帶著吧?”

兔兒爺點點頭,明白了阿秋的意思。

君妄蓮一愣,“要那個酒壇幹什麼?”

“你有所不知,這天下隻有一壇的人骨換骨醪,其實是個天然的封印器具。”

百枝寺內,魅蟲聽了許久,一直向百枝寺而來的腳步聲卻忽然消失了。

“……不見了,謝先生他們好像突然不見了。”魅蟲沉聲道。

桑眠皺眉,“不見了?難道他們走了?”

“說得對。”接話的聲音從房梁上傳來,眾人抬眼一看,竟然是君妄蓮。

隻見他抱著酒壇坐在梁上,笑吟吟的看著他們,“放心吧,他們不會來的。”

“君大公子!”魅蟲驚喜的看著君妄蓮,“沒想到你也和小姐王爺在一起!”

見到熟人,君妄蓮笑得開心,“喲,小魅蟲也來了?那麼看來千尋也已經想起來了,是不是?”

桑眠看著他一笑,“小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一直沒有告訴我?”

“還不是蘇老板……他又不想強迫你想起來,隻好順其自然了。”君妄蓮歎氣道,“話說回來,你們不用害怕那幾個家夥了,他們的確是在外麵,不過已經被封起來了。”

“怎麼回事?”潘穀查看著蘇明眸和句芒的傷勢,看向君妄蓮問,“你把他們打死了?”

說話間君妄蓮笑嘻嘻的打了個酒嗝,繼續道:“我去找酒的時候順便找了幾個妖怪來喝酒啊,就是阿秋和竹老爹、兔兒爺他們,我們在森林裏喝酒講故事呢,喝到一半就發現那幾個反噬主人的妖怪,然後阿秋和竹老爹就在外麵畫了個符啊……用夜吟那個換骨醪酒壇,把那幾個靈物吸進去了……聽竹老爹說那個酒壇因為封印釀酒師和玉藥幾百年,所有的靈力都盤踞在裏麵無法消散,正好有幾個靈物妖怪,就被吸進去抵消了。”

其他人對他的話都不知所措,隻有桑眠會心一笑,“原來你還搬救兵了,說到底,我們還是被玉藥給救了。”

清輝神色卻並不好看,“他們全都死了?那方鸝呢?”

君妄蓮看了看清輝,從房梁上丟下一支翠綠的簪子,“這是方鸝戴的點翠簪子,隻要把它燒了,蒼術就可以變回去。”

“謝謝。”清輝點頭謝道,他久久凝視著那支簪子,暗夜般的眸色才又亮了起來,“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隻要你需要我的幫助,可以隨時來找我。”

君妄蓮擺擺手,不以為意,“不要高興得太早,樓上還有一堆被靈物反噬的手藝人快醒過來了,那些被控製心神變邪惡的靈物妖怪都不能留下來,否則還會去禍害更多的靈物變邪惡。”

那麼一切到這裏,就算是結束了吧?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相視一笑。

桑眠低頭看著蘇明眸,唇邊展開笑意來,隻想再看著他的容顏,多怕一轉身,所有回憶最終又變成陌路……一別經年,慶幸你我都還是夢裏的樣子,不曾老去。

在她的注視下,蘇明眸徐徐睜開眼來,隻見眼前人滿麵星辰,他淺淺一笑,眼裏那條細水長流的河緩慢的流淌著,就像要流到天荒地老。

“別忘了,你還差我一局棋——要下一生的棋。”桑眠含淚微笑。

是的,他知道她全都記起來了,所有愛恨離別的過去和跋涉千裏的相逢,波瀾壯闊的敲擊著兩人的內心,所有都化作了虛無,隻剩下入骨相思。

桑眠忍不住抬手拂過他的麵容,清俊的眉眼和素淨的容顏,這封存在記憶裏許久的身影,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啊……蘇明眸抬手握住她,掌心一點一點的收緊,再也不會放開。

“你永遠也逃不掉了。”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一霎之間,情牽心動,一往而深。

——

請讓我,再看你一眼。

你溫柔的話語,寂靜的神情,就在極遠極近的夢裏。

也許你曾風霜滿麵,也曾孤行千裏,隻為時間再次將你我相遇。

請原諒我陌路而行,留給你無法預知的背影。

我不要錯過前世,又錯過今朝。

謝謝你,越過時間和死亡,千裏迢迢,容顏不老。

謝謝你,帶來了這場,百年的甜蜜與悲泣。

隻為了,此生再也不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