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頃刻便瓢潑如注,回廊之上藤條迅速變成枯萎之姿,原本是精巧靈秀的庭院景,眨眼間瓦牆碎如殘片,一片狼藉。
蓮池似乎被異聲驚醒,天際忽然迅速壓了下來。
須臾之間,朱雀已變成獵豔的靈鳥,如同一團火羽衝入雲中。
奇怪的聲音響起,有什麼東西從蓮池那邊緩慢接近。
“嗬……朱雀你竟然從那隻玉碗裏逃出來了,我好不容易設的計呢……”聞見其聲,千尋的雙耳便有欲裂的怪響衝入,仿佛有隻幹澀的魔手要穿破耳膜,直到把腦裏的神經一把揪出,徹骨難忍。
蘇明眸執傘檔過千尋身前,隻聽君妄蓮笑道:“原來檮杌是隻蠢鱷魚……我還以為是什麼厲害人物呢。”
原本是回廊的地方,此刻正有一隻巨大的水下生物站在殘片之上,怪異的雙眼似死灰的銅鈴,寬扁醜陋的唇下是可怖的獠牙縱橫,散發著寒光的眼裏掃過雨中的幾人,看到紅杉紋龍的浩然,忽地冷笑,“多管閑事的龍也在這兒啊……你居然還有靈力化成人身,真是可笑。”
話音剛落,彈指之間,檮杌迫不及防的對浩然發起攻擊,電光火石下,浩然化為青龍飛上天際,檮杌身軀笨重,帶著毀滅的重量衝上雲霄,夜空中忽然炸起了三條耀眼的顏色,浩然與朱雀左右夾擊,將檮杌牢牢圍住。
此時已是電閃雷鳴。
千尋看向身前君妄蓮的身影,蘇明眸已不知何時消失了。
“蘇老板呢?”君妄蓮回過神來,也突覺有一人消失……
一道純淨的亮色晃過,烏黑的天際忽然開滿了潔白的蓮,雨是情人的怒火,蓮是製暴的屏障,切斷了雨線。
那是……若蓮的傘,將雨勢壓了下來。
雨似乎是代表著檮杌的靈力,雨勢被阻隔的瞬間,打鬥中原本占上風的鱷魚忽地不及青紅二色,欲有敗陣的姿態。
朱雀昂首噴出烈火,利爪攜住鱷魚的唇部上齶,青龍勒住鱷魚的半身,獠牙狠狠的刺入檮杌柔軟的腹部。
勝負已分。
笨重的身軀地雷般落入地麵,將殘片震起十丈,紛紛如細碎的雪花。
片片飛花弄晚,蒙蒙殘雨籠晴。
半空中有身影執傘降臨,身姿飄逸靈秀,不染凡塵,猶如天外飛仙。
看著眼前的人,君妄蓮輕佻一笑,“沒想到蘇老板也會這種把戲呢。”
朱雀與浩然遊弋在空中,與滿天散開的“蓮花”交織成莫名的景色,半空乾坤江山,且隨半空花,悄把流光變煙火,各自獨影行歌,聲聲如鼓,似有千軍萬馬流瀉。
“啊……現在還在畫中呢,我們怎麼回去?”
漠然,有敲門聲從身後傳來。
回首,一個懵懂少年站在門間,眯眼笑問:“請問這裏是善坊嗎?我來借一幅畫。”
現實從少年腳下蔓延開來。
尾聲.
神鬼巷子口,糖畫攤子又重新擺了起來。
不過,掌勺人卻是個少年。
少年是唐爺爺曾經收養過的孩子的後代,他完好地繼承了糖畫手藝人的力量。
浩然和朱雀終於回到了曾經的歸宿。
千尋依稀夢到過,唐爺爺去世的那一晚,遺體的上空曾有金色的光芒出現,是爺爺創造的無數靈物,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圍繞著他,發出悲鳴陣陣,上演著一出沒有觀眾的無聲戲。
無數的老手藝漸漸湮滅在曆史長河之中,那消失的,是一個個璀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