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是的,一個個在想什麼啊,神獸話都說那麼白了,如果進去,冬神一定知道的!”桐星急切說道,求救般看向舒歌。
舒歌向她點點頭,走到兩人身邊,輕聲道:“莫辰,雲卿……桐星所講,很有道理的。”
莫辰勉強笑了笑,搖頭道:“我知道……但我真的要進去。”
“為何這麼固執?”
莫辰道:“現在我也不知怎麼說,進去了才能知道。否則,可能我這一輩子都會糾結,無法甘心。”
舒歌歎了口氣,問李雲卿道:“雲卿,你呢?神獸所講的罪人,應當是指身為魔族的我罷。”
李雲卿目光散亂,怔怔而言:“我一生為了正途大道不懈努力,如履薄冰。可神獸之言,決計與我有幹。唉,有些事也不必瞞你們了,實則我身世不明,不知父母何人,神獸所說的肮髒血脈,總覺得是在告知我什麼。嗬嗬,很荒唐是吧,我隻想……此生此事不留下任何遺憾……我是定要進入的。”
四人一瞬間都看著他,良久無言,原來一直性格堅毅的李雲卿心中也有這般苦痛,真是讓人意料不到。舒歌見他神情哀苦,張了張口,想再勸說,卻再也說不出口。
莫辰眉頭緊皺,轉身往始皇陵寢走去,道:“你們在這裏等著,我進去看看便出來,就算冬神要知,也隻知道我一人。”
李雲卿往三名女子笑笑,也轉身而去。
“等等!”桐星喊了一聲,擋在莫辰前麵。“……你,一定要去?”
莫辰點點頭,目光堅定,道:“對!若是不去,有些事情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桐星將他久久注視,如墨的星眸中依稀浮現了清澈的東西,她像是極度憂愁,卻強自笑了起來,“好吧,雖然不知道你說的什麼事情,但是我們出來後,你要告訴我。”
莫辰驚訝道:“我們?桐星,你還是別去罷,我出來自會說明一切。”
桐星拍了他一下,大大咧咧說:“你以為我愛跟你胡鬧啊,我隻是去監督你,怕你胡來,反而讓自己身陷險地。”
說話間,舒歌與秦佩蘭也跟了過來,莫辰趕緊阻止,連連道:“不行不行,不能都進去,等著就好了。”
秦佩蘭與他對視,道:“你要看什麼,我知道,我也要看看,是否確實。再說那冬神,有什麼好怕的,我們又不拿什麼東西。”
李雲卿見舒歌愁眉不展,知她定是與自己生死同在,一時感慨萬千。他頹然歎息,囑咐道:“此趟凶多吉少,進去後莫要觸摸任意物品,更不要對始皇靈體不敬。既然大家執意一起,那便一起吧。”說罷踏上階梯,率先登上。
始皇陵寢的殿門是兩道沉實的銅門,李雲卿用力一推,厚重的轟鳴聲中,銅門緩緩開了。
這一刻幾人心跳加速,不免緊張。舉目看去,裏麵光線昏暗,隻有一條筆直大道,四壁都是大塊大塊的烏黑色石磚。大道兩邊立了一排望不到頭的石像,當先一左一右是兩條神龍。
舉步踏入,空間裏倏然沉悶起來,仿似空氣也變得壓抑。石壁高處燃了一排排長明燈,微弱的火光映得兩旁的石像陰晴不定。
桐星捂了心口,小心翼翼地前行,輕聲道:“不一樣,不一樣,別處都造得氣宇軒昂,單這裏氣氛肅穆,我心裏好壓抑。”她說話聲音並不大,但在這筆直空闊的空間說出來,仍覺回音隆隆,陰氣寒寒,不由哆嗦了一下。
莫辰點頭道:“這裏的確與外麵不同,造術飄渺詭異,似乎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桐星道:“是啊,不過想一想,畢竟是皇帝的靈柩之處嘛,應當與眾不同才是。造這皇陵的,肯定不是一個人啦,笨死。”
當下也不敢再多說話,一時陷入沉靜。順路往前,慢慢兩旁的石像起了變化,前方大多的神獸瑞禽之像再也沒有,皆為一尊尊麵目可憎的惡神。每尊惡神都張牙舞爪,腳踩了一堆殘破的兵甲。李雲卿好奇地貼近一尊石像,見承托惡神的石基上刻有:蒼元國木虎營大將呼延盧之甲,四百七十二年斃於連沙城。以祭。
再看另一尊石基有刻:蒼元國水蛟營都將沽嬰之甲,四百七十六年斃於浮丘湖畔。以祭。
他皺皺眉頭,說:“這始皇帝威風的緊,別人都用自己身邊奴隸仆人陪葬,他偏以曾經的對手陪葬,心氣也算廣大。”
莫辰舉目遙望,“薑統和赤嶙呢,是哪尊?”
李雲卿道:“依次尋尋。”
順次看下,皆是當年戰死的蒼元之軍,一直到了最後,也沒見到薑統與赤嶙的名字。大道也在此到了盡頭。
前方突然寬廣起來,是一個大廳,上方懸空了一塊石碑,寫有:安衡長眠,柳兒親建。
幾人恍然大悟,難怪此地氣氛不一,原來這座宮殿竟是始皇帝的愛侶柳兒親自所造,單憑那條湍急的河流,應當大易國人也沒來過此地,更別說還有大鵬鎮守了。可她如何能造出這般偌大淩空的宮殿,又如何使這塊巨型石碑懸浮半空?
疑惑之下,見這大廳內擺設溫馨,並無太多的祭祀之物,有桌有椅,有床有鋪,牆麵掛了許多字畫,甚至桌上的燭火,也還在輕輕搖曳。幾人仿佛進入了陌生人家的臥房,主人隻是剛剛離開。
但這終究不是臥房,大廳正中臥著一具棺槨,不染一色,不沾一塵。隻是極其普通的石棺,擺在這所有的豪奢宮殿最後,更顯了無比的沉重。
“這……這應當就是始皇的靈柩了,沒想到這麼普通……”桐星話中有絲失望。
舒歌淒淒道:“看這裏的擺設,應當是他生前的臥居,那位柳兒姑娘,倒也有心。”
莫辰隨意掃了一眼,並無太多感觸,左顧右盼在尋薑統的劍甲。幾人繞過那些桌椅,走了進去,發現桌上的墨硯中還有飽滿的墨水,筆端也殘留了長久所用後的墨跡,看來這些東西,並非柳兒回憶所造,一事一物,都是始皇生前親用。
莫辰絲毫沒有心境去追憶始皇的往昔,緩緩著急起來,薑統的劍甲一直都未看到,這已是大殿盡頭,哪裏還有?難道神獸是在騙人?
他一刹那想放聲呼叫,驀然間大廳一左一右耀出了兩團光色,左邊晶瑩雪白,右方赤紅如血,映亮了大廳。莫辰隨意扭過頭,見那白光吞吐間,立了一具甲胄。這甲胄不同於前方被石像踐踏在地,而是奇妙的浮立,仿佛被一個透明的人穿著。
隻這一眼,莫辰頭腦中嗡地一響,隱藏不了的笑意也浮現出來。那雪白的甲光,白虎的頭盔,片片甲羽上的精美紋路,他曾看得那麼清晰、那麼深刻,正是薑統的戰甲。
莫辰急切地邁步衝去,甚至撞倒了一張木椅,他也管不得那麼多了,腦海中的意識迷霧一股一股的翻騰,擊卷著他的神識,所有的急迫歸於一個念頭:劍!薑統的劍!
他跌跌撞撞地衝到戰甲前,瑩白如玉的光芒柔和的滑出,形成了一圈光的屏障。雖然隻隔了一道淡淡的白光,莫辰也能感覺裏麵全然是另一個世界,那具白甲就安靜地懸著,仿佛千百年來從未變過。可是,隻有甲,哪裏有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