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姆故作昂然道:“當然,它的年齡足以做你的祖父。”
怪異青年竟點點頭,道:“是的。老槍的機動性靈活性以及威力往往雖然不如新槍,但是它的穩和準確是新槍望塵莫及的。”
他那屍體般冷的眼神從那支馬格蘭M-15上轉移到老山姆身上,道:“我不是說這杆槍,而是說你。”
老山姆微微一頓,隨即冷笑道:“嘿,你來到這兒該不會是隻為了拍我馬屁吧?你這混蛋究竟是誰?”雖然全身微顫不止,但是那雙緊握著槍的手卻穩定無比。
怪異的青年受了冷嘲也不惱怒,接著說道:“你的判斷力很了不起,這個鎮上的人類中,你是唯一一個有資格是我產生敵意的人。而我,一向都非常尊重我的敵人。”他瞥了一眼像一尊蠟像般的傑森,淡淡的道:“所以雖然你毀了我的遊戲,但是我還是想讓你挑選自己的死法。”
老山姆雖然已然猜到是他搗鬼,但他還是不由心中一顫,沉聲道:“你說什麼?這個人是你派來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怪異的青年搖了搖頭,淡聲道:“你誤會了,他並不是我派來的。他就是真正的傑森。我為了打發時間,把他變成了一個消磨時間的玩偶。”
雖然非常難以相信,但是老山姆不由呻吟一聲———這殘殺兩人又被他打斷雙腿的人赫然是真的傑森!
老山姆心中不由痛苦呻吟一聲,沉聲顫道:“這,這不可能!你這個騙子,傑森的話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更何況如果他是真正的傑森,怎麼可能不知道我所說的那些事情?”
怪異青年表情沒有變化,仍是毫無表情的道:“扯線木偶戲你看過麼?操作的人通過幾根細線操縱木偶在布景前表演各種滑稽的動作。然而看戲的人隻能看到讓他們發笑的木偶,看不見操縱木偶的那些細線,更看不見操縱細線的人。就是這樣,我就是幕布之後的操作者,而他,”
他指了指處在靜止狀態的傑森道:“他就是我的扯線木偶,他的思想,表情,話語,動作都被我操縱著。”他頓了頓又說:“因為控製他思維的也是我,我不知道這些,所以他也不知道這些。”
說到這裏,他停住了話語舉起一根手指。
躺在地上的那個如同蠟像般靜止不動的傑森,驀地緩緩舉起了他唯一的一隻手臂,並隨著這支手指的手勢越抬越高。接著,青年的手指輕輕向下一劃,傑森的那條揚過頭頂的壯臂便猛地向地上砸去。
隻聽一聲砰然巨響,堅固異常的地板被砸穿了一個凹洞,而傑森的手臂也四下開裂、濺血。然而他的臉上沒有一點疼痛的表情,又恢複了靜止不動。
真得像是一個被操縱的木偶一般。
怪異的年輕人淡淡的道:“雖然他被你打斷了雙腿,但並沒有失去殺你的力量。不過既然我把你看作敵人,就不能用這種無禮的方法結束你的性命。”
老山姆的牙齒咯咯作響,不知道因為恐懼還是因為氣憤。
他狠狠的咬著牙道:“你這個雜種!為什麼要這樣做?”
那青年男子那張僵硬的臉仍是未有所動:“我已經說過了,是為了打發時間,順便做一下熱身,”他抬頭看了一下,似乎自言自語的道:“嗯,已經完成了。”
話音剛落,隻聽嘰呀一聲,酒吧的門被推開了。
從門外那能吞沒一切的黑暗裏,緩步走進來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
一共九個男人。
全都是年輕的男人。
全都是有著清秀輪廓,但是卻有著無比怪異的樣貌。
不但是因為他們的膚色是一種隻有死了很久又經過防腐處理的屍體,才會有的一種暗淡的青綠色。而他們的麵孔,都像是複製出來的麵具一般,不僅線條輪廓完全相同,連表情都是一模一樣的僵硬。
是的。
和麵對著老山姆的這個怪異的青年一樣。
其實何止一樣,簡直是一模一樣!輪廓,神態,僵硬的表情,包括站立的姿勢,全都一模一樣。
隻不過他們每一個人都穿著透著暗暗紅色的衣服。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差別。
孿生子?不,任何孿生子也不會相像到這個程度。
要是一定要比喻的話,隻能說這十個一模一樣的人就像是,同一個人的十張不同姿勢的相片。
老山姆隻感到眼前一陣暈眩,這荒誕的情景震撼的他連呼吸都忘了。
不,不……老姆覺得自己是在惡夢中。
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可怕的、不可思議、不合邏輯的事情?
從門外走進來的那九個怪異青年對四周的一切都沒有怎麼在意,而是隨意的立在那裏,九雙一模一樣的枯萎眼球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著老山姆。
一個怪異青年男子走到那倒在地上,如半身塑像般靜止不動的傑森前麵,然後就像上階梯般的,緩緩得屈膝,抬起一隻腳,踏在傑森的頭顱上。
那一秒鍾,一直處於靜止的傑森突然動了。
因為那怪異的青年男子已經不需要這個“扯線木偶”了,所以他取消了對接森的操控。
所以,他又恢複成原來那個寡言、善良的傑森。
但他手臂已碎,雙腿齊斷,身體仰到在地,更是動彈不得。所以能動的隻是臉上的表情。
在這一瞬間,他連上的表情變換了三次。
剛開始,他那連殺兩人以及被打碎雙腿時全都沒有變過的僵硬詭異的笑容驀然消失,恢複木衲和溫和的神情。
接著,他臉上的筋肉抽搐般的猛地皺成一團,好像是知道此刻他才剛剛感受到身受殘手斷腿那些巨大痛楚一樣。
這表情在他臉上還沒有維持一瞬,突地又變成一種極其驚詫的神情。因為他看到令他驚詫無比的畫麵———身側臥倒的兩具屍體,橫槍當胸的老山姆,以及才在他頭蓋骨上的一隻腳。
然後他好像想喊些什麼,卻沒有喊得出。那臉上的表情也不再變化。
因為他已經沒有臉了。
踏在他頭上的那隻腳,毫不經意的把他的頭顱踩得粉碎。隨著一聲曖昧的輕響,碎爛的皮骨和粉紅色的粘稠物質砰濺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