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 占(2 / 3)

槍聲,喊殺聲,怒吼聲,慘呼聲,裂風聲,爆裂聲,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他像一隻野獸,不,像是一隻極猙獰的惡鬼般,合著無聲的狂嘯朝著刀光槍口最密集的地方衝去。

無數刀鋒、刀刃、刀尖在他身體上留下無數切傷、割傷、砍傷、刺傷,無數子彈劃過,洞穿他的四肢、軀幹。

但他也在同時辟斷、折斷、捏斷、擊斷麵前的肢體,破開他麵前的胸膛,抓出、扯出、挖出敵人的內髒,擊爆、捏爆、扭斷那些還在呼吸著的頭顱……

雖然他受的每一擊對普通人來說,都是致命傷。但是那種強到恐怖的愈合力,使他成為惡魔一般的不死鳥。

無數次疼痛的表情在他的臉上轉瞬即失,他一次也沒有因為疼痛停下他的進攻。而且,每次疼痛之後,讓他下一次的攻擊更厲、更狠、更凶。

隻人影一晃,就有數條生命立時消失。

一簇蒼芒在人群中輾轉穿梭、挪移,速度快的連成一線蒼茫的銀光,像是枝巨大筆尖上的狼毫,在盡情揮灑著寫意山水一般。

然而,那墨,是血。

他人的血。銀發青年隻受傷,不流血。

此時,他身上已經鑲滿了各式的利器。

不管是砍入、刺入,還是捅入他身體的兵刃,無一例外都被他的骨,他的筋肌牢牢的夾住。這些鐵器依附在他的身體上,沒有讓他的速度有絲毫的減弱,反而越來越快。

這他本身的蒼芒一起,整個人都發出了銀光,炫出了蒼芒。

所有的人已經完全被他散發出來的殺意和死氣所攝住了,他們的心裏竟同時想到一個字

———鬼!

一隻蒼色的鬼!

這山崗上的百多人像是同時在作一個惡夢。夢中他們被一隻巨大並且散著蒼芒的厲鬼或者死獸,撕裂,噬食。

此時每個人都能聞得到、嗅得出、看得見、感覺得到這鋪天蓋地的死亡氣息,已經完全把他們卷緊,縛緊,攥緊了。

平日裏把恐懼和死亡帶給別人的他們,卻徹徹底底的嚐到死亡恐懼的滋味。

從來對別人的哀求和淒啼無動於衷的冷血殺手,也不有自主的在死亡的強大壓力下,歇斯底裏的拚命哭嚎。

他們再也無力戰鬥。

不少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發誓,隻要能逃的一命,就立即遠離這個行當,即使永遠沿街乞討,也不願再踏入一步了。

然而他們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所有人都無法逃脫。`

因為,這個銀發蒼芒的惡鬼根本不給這些人逃命的機會,盡管這麼多人四散而逃,但他竟以一人之力去堵,去截,去追,去殺每一個人。

殺人時,他的眼中,臉上竟都發著光——那種由凡人突然變成了聖人、魔頭時一般的光芒。

他已殺得性起,殺的暢快,已然若瘋若狂若顛。

他瘋狂地吼嘯、盡情地嘶鳴。

百十人震天響的慘嗆呼聲,哭喊聲,漸漸的,漸漸的弱了下去。

立著的人一個個的爆開、炸裂、分屍。

他們的血揚在空中,化作淺紅、深紅、豔紅、殷紅、淒紅的雨,灑落下來,這樣一塊本毫無生氣的死地突然變得生機勃勃。

幹枯的草叢,以及龜裂的土地似乎突然被賦有了生命般的,歡快的飲著這些從天而降的紅色溫熱的液體,興許春天的時候這裏的草會空前的茂盛起來。

當它們飽到再也飲不了,儲不下這些液體時,這些滔滔不絕的紅色液體才順著坡度緩緩的向山坡下流去,淌去。

然後漸漸變冷,凝固。

當一聲槍響後,最後一個保鏢倒了下去,山崗上再次恢複了沉寂。

隨著最後一個人的倒下,銀發男子的神色和眼神的光芒,再次暗淡下來,回複成一片死寂和滄桑。

滿頭銀發的蒼芒,也似乎隨著戰鬥結束而再次黯然下去。

就像所有高潮過後的寂落一樣,銀發年輕人的臉上的茫然之色赫然又重了幾重。滄桑無神的神情讓人心疼。

他身上的所有傷口的無聲無息的複原,無數條尺長的裂口都愈合的像是一張抿緊的小嘴。他身上鑲著、嵌著的兵刃、子彈,被這些“嘴”吐了出來,脫落掉在地上,靜靜的伴著它們不辭勞苦、長年奔波的主人陷入長眠。

幾個呼吸間,他身上的無數道傷痕就已然愈合,隻留下淺淺的印記般的痕跡。

那最後一聲槍響,被擊穿了的手掌。也不過數個呼吸之間就複原了,隻留下一個硬幣大小的微微白痕。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身體了這種快的駭人的恢複能力。無論是割筋、斷肌、還是碎骨,不管多重的傷,頃刻之間都會自動愈合。

簡直是個魔鬼一樣的自愈能力。

但得到這個恐怖體質的同時,他也失去了原有的記憶。

銀發男子雙眼望著縹緲的遠方,呆呆的立著,絲毫沒去管在他背後等死的古爾邦,隻是借助隱隱約約疼痛的感覺,拚命的在回憶。

但他卻仍是記不起從前的事情。

甚至,他根本記不得什麼時候有了這個能夠自動愈合的身體。

有時候,他連自己為什麼會進入“塞晡邇苦”都不記得了。因為進入“塞晡邇苦”以前的事情,在他腦中一片模糊。

——連是否存在都不能確定的模糊。

他拚命想記起以前的事情,卻隻能得到一片茫茫的白霧般的夢一般。

但是有的時候,他會做夢,夢中隻記得在一個陰暗的地方,有像小山一樣堆積的屍體,有像河一樣多的血。不過在那裏,卻還有一個女孩,和他在一起。

雖然他每次都無法看到那個女孩真正的樣子,每當做到這個夢的時候,他都會感到無上的幸福。

醒了之後,他拚命回憶,卻隻能記得,那個女孩曾在他身邊,但是此刻卻走了。

到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備稱做老板的那個十分和氣、貴氣的法緹恩十分確定的告訴他,她會回來的。

於是他隻能等。

偶爾令他陷入沉思的,還有另外一件東西,那便是一直掛在他頸上的一枚潔白如新月的狼牙。

雖然他不知道這顆狼牙為何會懸掛在他的頸上,但是他在潛意識裏知道,那不僅僅是一件飾物,而且是一件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