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也不多說,拉著遊奇便往裏走。遊奇大驚,這人多熱鬧的地方遊奇避之不及,那裏還敢上前去?於是死命拖住小乞丐的手,怎麼也不肯再前進一步。小乞丐問其所以,尤其卻也不好直言,隻指了指那堂堂皇皇的大門,又指了指自己襤褸的衣衫,比劃道:我身上太髒了,這樣子恐怕不大合適進去這裏吧?
其實他心中怕的是,兩個乞丐大模大樣的進這種大酒樓,自然引起旁人的注意,這樣一來別人想不認出他來也難了。
誰知小乞丐竟認真的上下打量他一番,喔的一聲似是若有所思,比劃道:真的,你的臉的確是髒了些,不過沒關係,我替你洗上一洗就沒問題了。
說著,又不由分說的便將遊奇拖到路旁的一個旮旯裏,從地上摸了幾把積水,便向遊奇連上抹去。遊奇哭笑不得,怎奈自己手腳酸軟,隻得認這小乞丐擺布。小乞丐在他臉上抹上幾抹,笑著比劃道:這下幹淨了許多,沒問題了。
遊奇臉上泥水淋漓,望著小乞丐那張認真的笑臉卻又無法發作,不知道這小乞丐是心中無邪,還是有意作弄自己,正欲舉袖將麵上泥水揩去時,卻被小乞丐一拉,身不由己的被扯著向那酒樓大門跑去。
遊奇心中暗暗叫苦,怎奈如何也掙脫不得,眼看便要進了這大酒樓的門,卻突地一個人影擋在門前。原來是那立在門前迎賓的兩個侍者,此時原本一張十分可親恭敬的臉上,竟突地沒有了絲毫的表情,甚至連眼也沒有向兩人斜睨一下,隻從嘴角邊上摔出一個冷冰冰的字:“滾!”
遊奇見此情形,連忙拉住小乞丐,向他比劃道:你看,人家不許咱們進去,那咱們就換一家就是了。
小乞丐眨了眨眼睛,撓了撓頭,竟裝作沒看到遊奇的手勢,徑直便往裏走。那兩個侍者這次連“滾”字也不多說了,其中一個隻用鼻孔哼了一聲,而另一個抬腳便朝小乞丐麵門踹了去。
遊奇見這兩人不由分說便動粗打人,心中大怒,隻是手腳酸軟使不得勁用不得力,但身子一側也擋在小乞丐的身前,便欲擋下這一腳。便在這時,小乞丐笑嘻嘻的從懷中掏出一疊物事,也便在這同時,幾乎已經踹到遊奇的麵門上的兩隻腳,卻突然停了下來,僵在空中。
兩個侍者的表情變得很怪,眼神直直的望著小乞丐剛從懷裏掏出來的物事,連遊奇當看清楚那些物事的時候,也呆住了。小乞丐笑嘻嘻的、滿不在乎的將手一揮,那些物事扔到他們的腳下,兩個侍者的表情馬上恢複了恭敬的可親,乖順的讓到一旁,躬身讓兩人通過。
原來小乞丐從懷裏掏出來的,正是那古往今來,上天入地都通用的通行證——錢。而遊奇呆住的原因,是因為那些錢不是小乞丐適才討來一圓一角的硬幣,而是一大疊最大麵額的紙幣!光滿不在意扔在地上的,便足有近萬元之多!
一個侍者躬身湊到小乞丐麵前,溫語道:“先生,您的東西掉了,讓我幫您撿起來。”
小乞丐搖了搖頭,把手一揮,打了一個手勢,他的意思是說:“都賞了你們吧!”頭也不回的拉起目瞪口呆的遊奇,徑自進了酒樓,身後兀自傳出因搶奪而廝打拚命的聲音。
“今香瑜”裏麵更是氣派闊綽,迎門便看到兩列八根數人合抱粗細的朱色庭柱,直深到盡頭,四壁之上浮繪著一幅讓人歎而觀止的巨型潑墨山水,一個本就甚大的大廳更顯得大氣非凡,成群的人不住的進出,著實熱鬧紅火得很。
遊奇雖是將頭壓得很低,但還是忍不住抬眼向四周來去,小乞丐卻好像對此處熟識的很,旁若無人的拉著遊奇的手,徑自踏上厚實的木質樓梯向二樓奔去,絲毫也不管身側和身後那些交頭接耳和詫異的眼神。
二樓整個一層約摸有百十張大八仙桌,此時正值午飯時分,已然坐滿了九成,自是觥籌交錯笑語歡聲喧鬧非凡,滿目望去各桌之上皆是香氣騰騰的佳肴,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更是讓人饑腸轆轆。
小乞丐拉著遊奇,從擺滿美食坐滿食客的桌間穿過,遊奇在不斷受著那些香味侵襲的同時,也在經受著食客們突然望見他們兩人時,飲食歡笑刹那變得毫無生聲的尷尬。小乞丐雙耳失聰,自是什麼也聽不到,見到一張空桌便拉著遊奇,大刺刺的座了下去。
一坐定下來,兩人襤褸衣服上那些個泥味、土味、腥味,以及更多莫名其妙的味道便四散開來,混合著酒菜香氣,變成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奇特刺鼻的濃鬱怪味,隨著溫暖的空氣散發開來,強行鑽進人們的鼻孔中去。那些食客原本還在享受著撲鼻香氣大吃海喝,此刻卻在突然間經受這種對比強烈的逆轉,感官的瞬間過大的反差,讓有些人立時便嘔了出來。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複而從食道中返程而出之後,竟變得酸臭不堪麵目可憎的粘稠物事,給溫暖的空氣中又混雜進了另一種奇妙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