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這時候任何一個小孩走來,也能輕而易舉的扼死我。
我一直緊握住的那柄刀子,也變得像是一條大泥鰍一般,既是無比的沉重,又是無比的滑溜,我再無力握住,終於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完了,徹底的完了。
我想。
但是,便在刀子在地麵上撞出響聲的一刹那,他做了一件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事:像是冰水淋到了一般的,渾身猛地一哆嗦,隨即便歇斯底裏的尖叫起來。
——也許是過多的恐懼,和無時無刻不緊繃的神經,終於使他精神崩潰了。
他一邊大聲尖笑著,一麵嚎啕大哭著,並且一麵和瘋子一樣的瘋狂的跑了起來。看樣子,他的體力充沛的很——至少比我們所有人都充沛的多了。
不過,精神失常的他已經意識不到,自己是在一個幾十丈高的高台之上。他便這樣疾奔著,一個倒栽蔥便從這幾十丈高的高台上,直直墜了下去。
我先是一愣,然後望著滿地的死屍,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發了瘋一般的狂笑。
接著,我便不省人事了。
但終於隻剩下了我和水月兩個人,我也終於能夠放心得昏倒了。
某年 某月 某日
第三十一天。
看了彪我才知道,這一覺我睡了足足二十多個小時。和每次結束探險回到家中睡的那一覺一樣,無比的暢快、舒坦、安心。不過,此次卻不是在家中,而是在一個被稱作為“獅山”的地方。
我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連忙爬起來去看水月。
水月仍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原處,她的狀況雖沒有比以前更壞,但也沒有比以前更好。我望著她的臉,有種時間在她安靜的臉上凝固了的感覺。
水月看起來也像是在安心熟睡。是什麼能仍她這般得安心?想來一定是我了。
想到這裏,我心中一陣暖意,撿起刀子來在自己右腕上深深割了七八刀,然後將水月扶靠起來,用舌尖輕輕定開她緊咬的牙齒,把我的血慢慢灌了進去。
或許是我比以往舒心的關係,今天的血流也比以往旺盛的多,流淌了許久都沒有竭盡的勢頭,雖然使我頭昏眼花頭重腳輕,但我心中卻是歡喜的很。
之後,我將散了滿地的屍骸收拾到角落裏,以免水月醒來時看了害怕。一切收拾利落了,我才開始“進餐”。
........
某年 某月 某日
第三十五天。
也許是食物充足,以及休息充沛的原因,我的身體恢複得很快。所以,我能給水月提供的血液,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加豐裕。
我每日都要把幾乎使我昏倒的血量,直接或用嘴輕輕送到水月的口中去,便是希望水月能夠早日醒來。
.......
某年 某月 某日
第三十八天。
我本以為是個錯覺,不過經過仔細觀察之後才發現,那些蛇真的變少了。原來滿滿的堆疊在山洞中的毒蛇,現在隻剩下薄薄一層,雖說仍是還有不少,但是真的少了很多!
我想了很久,得出一個推測:大概是因為已經過了驚蟄得時節,這些蛇便從冬眠中醒了來,並覓了出口從山洞裏出去了。
這個發現使我喜出望外。不光是因為有希望能夠返回洞底了。還有個原因,既然有密集的蛇洞能通向外麵,那肯定會有更大的洞穴能通向外麵——根據瑞典探險家底肯斯的蜂巢理論來說,這是必定的!
嘿嘿!老天終於開眼了!即便是暫且仍無法離開這裏,但山洞底的食物,仍然足夠我和水月撐的過半年去......
.........
某年 某月 某日
第四十一天。
洞底的蛇更加的少了。除了一些被壓死的蛇屍,十之八九的蛇已經消失得無蹤,白花花的洞底終於顯露了出來,但看起來卻像是白化病人臉上生的綠癬。
不少蛇屍旁,零星的散著些骸骨。我知道,那是同我們一並來的那些隊員。五十多個人,大部分都喪身洞底了。而今,隻剩下我和水月兩個活著。
不過,無所謂了,別的人再怎麼死,都和我沒有什麼關係。
隻要我和水月活著就成了。
.........
某年 某月 某日
第四十二天。
今天是我畢生最難忘的一天。
便在我同平日一樣,喂血給水月飲下的時候,她的喉中突然發出一聲輕咳!就像是尋常人喝水時喝得急了被嗆到了一般。雖然是很輕的聲音,但是我當真感到像是被電擊中了一般興奮!
水月要醒了!水月要醒了!我心裏狂喊著,狂喜的心髒差點使我的胸膛承受不住。我俯在她麵前,握著她的手,我隻感到水月的手心也比前些天有了些溫度。
我便是這樣,握住她的手,輕喊著她的名字,希望她能睜開眼睛。我反複的做著這些,一直將近十個小時之久。
或許是因為我期盼水月醒來的時候,使我精神一直在高度緊張的原因,我隻覺得疲倦的很,這才醒起從昨天一直到現在,我沒有吃過一點“食物”。
因為我對每日吃的那些“食物”著實討厭、惡心的很,若不是為了有足夠的血來維持水月的營養,我絕不肯將那些東西放進嘴中咀嚼的。
我用衣物把水月蓋好了之後,便走到堆放“食物”的地方。那兩具屍體,已經被我吃得殘缺不全了。我感到這些日子的進食,完全摧毀了了我的味覺,我感到自己的一根舌頭也變得像爛木頭一般,分辨不出任何香臭味道了。
我撿起半根臂膀,放在嘴裏大口咬著,一邊探著身子向下看那些蛇的動向,便就在我正暗自欣喜洞底的蛇越來越少的時候,卻聽見身後撲通一聲響。
我連忙轉身,卻看到水月從她睡的那個石台上滾落了下來。我急忙跑上前去,才看到水月一張臉慘白如堊,四肢不斷得瑟瑟發抖。
我想,大概是水月醒來了,自己想坐起來,但渾身無力才摔了下來。立時我的眼淚就滾落了下來,大聲哭著喊著她的名字,一麵痛恨自己不該不守在水月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