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恒禪師搖首說道:許多人受不了這嚴刑拷打,便屈打成招,供認其他無辜的人做“新黨同謀”,一時間整個候關人心惶惶,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林家在這候關本也算得上是聞名鄉裏,那家沒有受過林家的好處?誰人不對林家額手相讚?可此時,卻沒有一人敢說半個林字了。
怪不得,那些鄉鄰聽到林家兩個字,都如同見了鬼一般。
我口中盡是血腥之味,但又恐驚擾了德恒禪師,以至他不願再說下去,還是勉強忍住哀怒。
我吞進口中的鮮血,淡聲說道:上師曾說過,您感到蹊蹺之事便是指此麼......
德恒禪師禪師伸手又撥了撥燈芯,燃得正旺的燈火又明亮了許多。
不知道為何,越是燈油將盡時,燈火越是光亮。
他歎了一口氣道:當然不是。那巡撫袁大下了一道命令,不但要滅門,而且還要抄家。我所說得蹊蹺,就在這抄家上。
我問道:不知上師所說的蹊蹺是......?
德恒禪師禪師接著說道:抄家本是官府慣用的伎倆,名義上是以私充公,但實則中飽私囊。若是得了這抄家的差事,便是上麵賞賜下來的發財大計了。被抄者更是四壁皆空,如同蝗蟲蟻災過後一般,即便是人未亡,那家也已破了。
我恨恨道:此等禍事比那天災蟲禍更甚!候關那些無辜百姓,多年辛苦積攢的積蓄,徒然便宜了這些狗種了!
似是應了我的這句話,窗外蟲鳴不已,甚是得意。
極遠處,還響起幾聲無聊的犬吠。
德恒禪師禪師歎了一口氣,說道:是罷,此次他們在候關抄家時,卻更是仔細,連牆角地縫都不放過,甚有挖第三尺之感。那一時間數不盡的房屋,就這樣被毀了。
我恨恨一拳打在牆壁上,咬著牙道:這些畜牲!!
德恒禪師禪師搖了搖頭道:隻不過,他們隻是四處亂翻,卻沒有拿走任何一樣事物,甚至一個銅子也沒有拿。
我愕的一愣,道:為什麼?
德恒禪師禪師望著燭火,沉思了一會兒道:蹊蹺的便是在這裏,我也想不通。據傳聞,他們隻是在搜查新黨叛逆的證物。但我看卻又不像,自大清朝立國以來,便沒有如此抄家的。
我愣了愣,腦中馬上閃過一事:幾個月前,我住在京城客棧的時候,連續遭了兩次,不,應該是三次賊。也是如此番一樣,將所有物事倒騰的亂七八糟,但是卻沒有拿走一件東西。
很顯然,他們如此作並非是因為仁慈。
五爺生前說過,那些人是袁慰廷的親兵。而且以他們的熟練的程度來看,那一連三次的被盜,肯定他們就是幾次三番得潛進我的房間了。
果然,都同是袁尉廷這廝指使的!
但是,他們此舉若不是為了尋找所謂的“新黨罪證”的話,那麼在候關那些抄家時尋的物事,與在我房中尋找的,或許是同一件東西。
德恒禪師禪師捋須道:我猜想,或許他們是為了尋找一樣東西。
我一愣道:上師也這樣想?
德恒禪師也愣了一下說道:怎麼,你是這樣認為的麼?
我點了點頭道:當然。因為我在京城的住處,也曾被如此抄家過。
德恒禪師似被嚇了一跳,奇惑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怎麼會找上你?
我搖了搖頭,將我在京城客棧遇竊的遭遇,詳細說給了德恒禪師聽。
他愣了好半天,才搖頭合十歎道:無量佛!你這份遭遇可算是夠凶險的,幸好那些歹人並非是想索你性命,若不然你被那迷香迷倒了之後,還不是任人魚肉了?
我冷笑道:任人魚肉?若不是我大意,也不知道誰是魚肉呢!不過現在姓袁的那廝的手下,已經是一堆死肉了。
德恒禪師奇道:你又怎麼得知那些人是他的手下?
我張了張嘴,五爺的名號到了嘴邊,我還是咽下去了。我隻道:是一個見過他們麵目的兄弟,告訴我的。
德恒禪師合十念了句佛號道:大千世界萬物皆是虛幻,看到的未必是真的,何況是聽說呢?是不是他的手下這點若是能肯定,這樣老衲便稍稍清楚一點了。
我點了點頭道:我肯定,他所說的話我相信。
德恒禪師點了點頭,道:那些隸屬袁巡撫的兵勇,幾乎翻遍了半個候關,看樣子應該是一無所獲。那之後,巡撫右下了一道令,說是你哥子罪大惡極,僅斬首抄家也不易平民憤,還要劈棺戮屍以順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