虯髯漢子早就回到樓上來,他的肩上胸上大腿上全是血,但卻仍是立在門前,撫刀而立,威凜凜的像個門神一般。
我有心感激,想向他道謝,但剛剛走到他麵前拱了拱手,他便冷哼一聲,狠瞪了我一眼,撇過臉去。隻是我見他如此,心中也頗為氣憤,便也哼的轉過頭去不去理他。
眾人又議了一會兒,便要散了。
康先生為首,先從密道行了出去,而後是譚先生等人。最後連那昏死過去的懷公子,都被人拖走了。
隻剩下我哥子與袁尉廷。
還未等我說話,我哥子便握住我的手,細細打量我一番,笑著說道:這些年不見,你長大了。
我正要開口,他伸手止住了我道:兄弟,我其實這三年來,我沒有一日不掛念著你,我知道你也肯定念著你哥子,你我兄弟本應好生團聚,但現在卻不宜你我兄弟相聚。
我叫道:為什麼?
我哥子道:你也知道,你哥子自小便想為國做些事,但朝廷腐懦苦於報國無門,眼下便是我抱負最好的時機。雖然我也是萬般的想與你多呆些時日,但著實無奈時間緊迫,此時便不得不走。
我叫道:你要到哪兒去?
我哥子道:別問這麼許多,有些事還是不知道得好。若是能出的京城,你便出去吧。此間事一了,我......我便去尋你。
我心中大急道:你要做什麼事?冒險麼?不,不成,我同你一並去!......
我哥子搖頭笑了笑,像小時一樣,伸出手輕輕擦去我臉上,不知道何時留下的淚。他的病雖早就好了,但身體仍是頗為瘦弱,連手指都瘦骨嶙峋。
他沒有在說一句話,轉身便進了密道。
我朝著我哥子的背影大聲叫,他的背影疑遲了一下,卻不回頭的消失在黑暗中了。我不顧一切的想追上去。
但一個人影截住了我,正是那袁尉廷。
我哪裏肯依,便要衝過去。但袁尉廷還是笑嘻嘻的,隻說了一句話,便阻住了我的腳步。
他道:若是想你哥子身份暴露的話,便盡管追上去。那樣,適才在這屋中的我們所有人,包括康先生,都立時便會立時人頭落地。
這一句話,便立時讓我阻住了腳步。
雖然我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但是我也感覺得到我哥子和康先生他們,肯定是在幹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同樣,他們的危險,也是天大的。
我默默不語的駐足立在空蕩的屋內,心潮翻湧,腦中渾沌沌的,像是做了個夢一般。
袁尉廷一直向我背後望去,突然揚聲道:請問,這位是......
我一愣,回頭一看,嚇了一跳。才發現那個白癡,仍像影子一般的一直都站在我的身後。我都把他忘記了。
不過,不知何時他的臉上,又恢複了往常一樣的微微笑容,哪裏還有半分適才瘋癲的影子?
我沒好氣地向袁尉廷道:他是我從路上撿回來的呆子,卻不幸丟甩不掉了。
接著,我便將我如何遇見那懷公子,後又如何稀裏糊塗的救了這個白癡,如實的給他敘述了一遍。
袁尉廷一臉驚奇,正要說話,那白癡突然微笑著開口說道:袁大人,您好。
這句話已出口,不僅是袁尉廷,連我也驚奇不已。袁尉廷機敏過人,連聲道好行禮,才不失禮數。
袁尉廷瞥了瞥神色古怪的笑了笑,似乎在說我撒謊一般。我也不好解釋,但心中不禁罵道:這混蛋,不該傻的時候,裝瘋賣傻,該傻的時候,到裝起精明來了。
我咬牙切齒的,狠狠地朝他瞪去一眼。但這一眼瞪去,我卻愣住了。
我可以發誓,我絕對看到了那白癡的兩隻瞳子在閃著光亮,不,應該說,那兩隻如同血流般的緩緩流動的紅色瞳子,在向袁尉廷望去的時候,驀的爆起了血紅色的火。
———在他那湛白的臉上,就像是突然點燃了兩盞慘紅色的鬼火一樣。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哆嗦。再看那袁尉廷,一雙眼睛直直的望著那雙慘紅色的瞳子,呆住了一般,但臉上的表情卻變幻複雜之極。
我以為他是嚇到了,忙閃身遮住他的視線,這樣袁尉廷才猛地醒來。正盤算著幹如何給袁尉廷解釋,
沒曾向他突然便道:在下認識不少西洋各國的領事,若是通過他們,相信很快能幫這位...這位朋友尋到可去之處。卻不知林兄弟意下如何?
我一愣,隨即笑道:這自然再好不過,但這人有個毛病,遇到生人便怕的要緊,甚至還會患失心瘋。我看,袁兄還是問他自己是否願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