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先生麵露喜色,竟撲的跪倒在年輕人麵前。我正吃驚不已,誰知康先生說了一句更令我詫異的話。他一個頭磕到那年輕人腳下道:皇上聖明!
我的下巴差點砸在自己的腳麵上。
他是皇上?這個病怏怏的,還摸眼淚的年輕人,竟然是九五之尊的皇上?
看到我驚到瞠目結舌的樣子,我哥子走過來拉了拉我的衣角,悄聲道:還不給皇上磕頭?
我實在想不到,這輩子還有見到皇上的一天,雖然我們都天天喊著他萬歲。
我整個人幾乎都木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但膝蓋卻也似乎麻痹了,雖然我哥子一味的拉我,但我卻絲毫也跪不下去。
不知道為何。
那年輕人,不,那皇上卻仍是閉著眼,無力的揮手,更加無力的說道:罷了罷了,宮闈之外,不要行此大禮。
我心中絲毫沒有得見天顏的愉悅,反而卻想到:難怪我中華與那倭國之戰也一敗塗地,原來皇上生得這副模樣!如此不堪,還偏偏躲在這窯子中抹眼淚!!
這時,那叫做尉廷的中年男子,已經將懷公子死拉硬拖的拽到三樓上,一路上留下觸目驚心的淋漓鮮血。
懷公子麵色慘青,下半身已經被血浸的濕透,一路上的嚎哭、慘叫聲不絕於耳,讓人悚然。此時更是軟倒在地,死活不知。
袁尉廷卻仍是笑嘻嘻的,朝康先生拱了拱手道:尉廷送各位一份大禮,還請笑納。
康先生笑道:該不會也是走火的洋槍吧?
袁尉廷搖手笑道:先生取笑了,尉廷如何敢?在下要送的這份大禮,便是這懷公子。
康先生朝那縮成蝦米般的懷公子望去,所有所思的笑道:此話,怎麼講?
袁廷尉卻朝屋中叩身一拜,朗聲說道:皇上與諸位大人們都親眼所見,此子在光天化日之下便要縱凶殺人,甚至還對皇上出言不遜,其罪可誅,當誅九族。但禮部尚書懷塔布大人,為大清鞠躬盡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皇上念他忠心為國,特開浩蕩天恩赦免此子之罪,還令其常隨,以便督其改過自新......
他未說完,一人便大聲叫道:袁尉廷!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誰不知道懷塔布那廝,腐朽不陳屍位素餐?你如今在聖上麵前說這番話,到底是何居心?
這人雖身量不高,但嗓音卻極大。那年輕皇上被他這毫無由來的一吼,渾身突地一抖,手裏的錦帕又跌落到地上。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這人雖是皇帝,卻每時每刻都心神不寧一般,雖位居九五之尊,但卻可憐得很。
康先生止住那大吼的一人,笑道:楊兄稍安,尉廷兄不是那個意思。他是說要讓懷塔布那廝知道皇上天恩浩蕩,從而......
我哥子接著道:從而即便不起而響應,也不至於敢明目張膽的與我們作對了,因為他的愛孫已經誠然投向我們。是不是這樣,尉廷兄?
袁尉廷大笑道:知我者,惇穀也!
我哥子笑了笑,突然說道:尉廷兄新軍在握,若是真的與他們拚將起來,不知有幾分勝算?
袁尉廷認真地想了想,歎道:甘軍、武毅軍、新建陸軍、健銳營等駐京精銳之師,全在榮祿這廝手中,若是硬拚起來,無疑是以卵擊石,半分勝算也沒有。
那青年皇上渾身又是一顫,猛地站起身來失聲叫道:那...那怎麼辦...怎麼辦??
康先生連忙扶得他坐下,寬慰道:敬請皇上寬心,臣等自有辦法。
他回過身來,向其他人說道:新法已詔二月有餘,其京裏京外持有權者,看似在這一潭死水中隨波逐流,但其實暗流湧動,處處凶險。適才諸位也聽皇上說了,諂臣當道奸佞妄言,蠱惑太後力阻新法,以至於聖上的帝位,都是朝不保夕之事。此時實已到了最危急之關頭,視為死地也未嚐不可。然這死而後生之計策,諸位心中可都有數?
我雖然聽不懂,卻也是一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皇上的位子都座不牢穩了?難怪他哭哭啼啼的像是個小姑娘。
屋中的人一片沉寂。
康先生歎了口氣,道:惇穀,你有何良策?
隻見我哥子微微一躬身,說道:康老師,學生以為,我們應效仿適才尉廷兄適才的舉措。
康先生微笑道:噢?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