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一行大雁把V字變成了人字。
深秋的天空,已變得無限遙遠。
曆事千遭的姥爺李秀峰對母親的這件事終於有了自己的主張,就是讓母親把懷在身上的孽種生下來。理由是李氏人丁不旺。可這卻遭到家裏的反對。而三姥爺卻首當其衝。
三姥爺說。“大哥,叫環秀把孩子做下去吧,這能還環秀一個清靜,以後好再嫁,也還大家一份安寧。”
姥爺微閉雙眼似夢非夢,在躺椅晃動。半晌才說。“咱們老李家人丁不旺啊。”姥爺用感歎回答了三姥爺的提問。姥爺膝下隻有母親和舅舅兩個,倆個人又不一樣,母親精明,而舅舅木訥。
三姥爺極不甘心。“大哥,咱們怎麼也不能讓土匪的根印紮到咱們的沃土上,咱們雖然不是名門貴族,但也是根正苗清。不能讓野種壞了我們的血脈。大哥,你要是想兒子,你可以納妾再生,這事你又何必這樣固執。”
姥爺正了正身子,對三姥爺說。“三弟,自古以來都是血脈在下,人脈在上,人能看見的是人脈,看不見的是血脈。現在江河橫流,濁者自濁,清者自清,一切都是天意,前日我遇道士的話讓我心有主意了,我意已決,你不要再說了,至於撒種栽苗就是你們的事了。”姥爺說完又閉眼養目去了。
三姥爺大為光火,早已被姥爺的理論弄得心煩意亂。
“大哥,你這是怎麼了?嗨——”三姥爺氣衝衝地摔門去了。
姥姥小跑地送三姥爺,並替姥爺說話。“他三弟,你哥是老糊塗了,你可別跟他一般見識,過一段時間或許就能想開了。”三姥爺也不答話,悶頭走了。
姥姥又跑回來,謹慎地埋怨。“你們兄弟從來沒這樣過,你想這樣做,好好的說給三弟還不好嗎。”
姥爺並沒有直接回答姥姥的話,而是決定地告訴姥姥。“咱們把後院隔開出來,從今天起,後院隻留給秀兒一個人,閑雜人誰也不許進去。”
姥姥說:“那我呢。”
“你自然可以。”姥爺說完,高聲叫。“三奴——三奴——”姥爺說到做到。叫家裏的一個小長工的名字,要行動了……
就這樣,我們和母親被姥爺圈在後院的廂房中開始了艱難寂寞的等待。我知道母親苦楚,我知道母親寂寞。而我卻慚愧我不能來安慰她。因為那是,哥哥,我們都在母親的肚子裏,我們隻能期待快些長大——
哥,自從我們銅盆浴身到黃發垂髻,我們一直在為母親的乳房而戰鬥,也一直在為艱澀難懂的‘三字經’‘百家姓’‘增廣賢文’等詩文而抗爭。-姥爺後院數十棵老榆樹,在我們朗朗的讀書聲中,葉子青了又黃,黃了又青,在老樹上築巢的喜鵲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兒女。母親說喜鵲隻在我們家築巢的,你們將來會有一天,也象小喜鵲出望一樣飛到外麵的世界中去。
我們急切地等待這一刻的到來,穿梭的小喜鵲把我們的夢填寫的斑斕絢爛,多彩多姿。
姥爺在正院的喝訴和說話聲,聲聲人耳,牆外轆轤把的旋轉聲,聲聲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