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猶豫著接過紙條,就著清朗的月光,眯著眼細看,失聲道:“沒有自立為王?!”
見趙靄齡點頭,他再次低下頭。
半晌才抬頭,似乎整個人都輕鬆起來。“今夜月色不錯,請坐。”
趙靄齡款款坐在石凳上,她的容貌普通,但月光下顯得優雅迷人,讓徐海暗暗讚賞。
“夫人女中豪傑,老夫佩服。”
“先生誇獎。隻為心中一個承諾。”
“哎,小院俱是信人啊!”
“先生何嚐不是。”
“老夫慚愧。”
石桌上隻有一杯一盞,趙靄齡斟滿酒杯,雙手遞過去,見徐海接了,自己端起盛著殘茶的茶盞,說道:“借花獻佛,小女子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她的豪氣讓徐海佩服,連聲說:“不敢。”
這杯酒下肚,徐海隻覺神清氣爽,胸中塊壘盡去,直言道:“老夫困守此地,外麵情況所知甚少。夫人可否為我解惑?”
“朝中平靜,中層官員有變動,皇上躲在宮中不出,成王府成為焦點。”
“皇上身邊人呢?”
“有幾個太監被撤換,包括司禮太監。”
徐海一聲長歎,氣氛一時沉悶至極。忽然,他狠聲說道:“王振呀王振,操之過急,不自量力!”
趙靄齡一愣,隨即明了,說道:“四海靖平,何以立皇威?況且此次遠征,朝臣是明阻暗推啊!”
徐海再次長歎,明白她所說是實情,過了一會兒,才問:“可有什麼建議?”
趙靄齡知道他問的不僅是自己的意見,反問道:“您如何看成王?”
徐海眉毛一立,說道:“此事絕非大明之福!”
“隻要還是朱家天下,天下不會亂。”
“難道?”
“保住性命才有機會。”
徐海臉色大變,怒聲道:“什麼機會?那樣有什麼區別!”
趙靄齡心中讚歎,好敏捷的思維,也不做聲,隻是倒了杯涼茶,小小的抿一口。
徐海怒氣越來越盛,起身而立,花白的胡須不住顫動,恨聲說道:“如果攪風攪雨,大明生靈塗炭,何以麵對靖宇兄在天之靈!”
趙靄齡緩緩說道:“我們不作為,會是如何?”
徐海呆住了。
“徐大人聲音好大。”一個粗豪的男聲傳來,把徐海徹底驚醒,深呼一口氣,強自鎮定,慢慢的轉身望去。
清冷的月光撒落在樹影花叢,錦衣衛千戶王大人背著雙手,一臉平靜的站在園中老槐樹下。徐海道:“什麼風把王大人吹來了?”
趙靄齡笑吟吟起身,說道:“兩位不必客氣,朋友月下聚飲豈不美哉?”
王千戶一笑,揚起雙手,托著兩隻酒杯,說:“我自己帶著杯,向徐大人討杯酒喝,可以嗎?”
徐海一顆心落地,不動聲色的說:“一壺濁酒喜相逢,請。”
三人重新落座,趙靄齡換了酒杯,斟滿。徐海點頭一笑,舉杯相邀。
王千戶舉著杯開口道:“如今皇上隻信任徐大人。”
手一抖,半杯酒灑落衣襟,徐海一飲而盡,說道:“老夫先幹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