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同用手往旁邊一指,那裏正有幾個警察對著三個女生問話。女警也看了一眼,點點頭示意陳天同繼續說下去。
“我,我就往裏一看,結果就看到張翼山……張翼山趴在鋼琴上一動不動!”
“他趴著你看得見臉?”女警又問,似乎對陳天同的疑心更重了。
“我也不敢確定就是張翼山,可那衣服我太熟悉了,背影怎麼看都像是他!我,我當時心裏害怕,也不敢進去看,就回寢室拉來了室友一起……”陳天同說著指了指我。
我衝女警點點頭。我想到睡在一個屋子裏快三年了的兄弟就這樣一夜之間死去了,心裏也是難過萬分;再加上受到陳天同的感染,眼眶裏也是淚花湧動。
“警察同誌我求求您了,讓我們看一眼吧!”
陳天同說著又哭出了聲。我的淚水也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
陳天同和我都是二十好幾的大小夥子,尤其是他體格非常魁梧,平時也很有男子漢氣概,現在卻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痛哭流涕,其情可真,足以感動天地;“求”字說盡,女警也被我們感動了,無奈地搖了搖頭,招呼我們到了救護車邊。
女警盯著我們認真地說:“上去看一眼,什麼也不許碰,不許動屍體!知道麼?看一眼就下來!”
陳天同跟我趕緊點頭,在一名警察的監視下上了救護車。
那名警察揭開白布,張翼山那張沒有絲毫血色的臉赫然露了出來,我和陳天同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驚叫。
張翼山的麵容極度扭曲,雙眼瞪得溜圓,似乎看見了人間最恐怖的一幕,被活活嚇死一般,死不瞑目!
我猛地想起今天淩晨張翼山翻騰抽屜之後,直勾勾地盯著我的情景。
在那之後他就出門了,然後就帶著這幅萬般驚恐的表情死掉了。淩晨的那束目光,就是一個將死的人射向我的!被一個幾小時內即將死掉的人死死地盯著,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一種怪異而令人恐懼的氣氛立刻將我緊緊包圍——當時張翼山盯著我的時候,知道自己死期將至麼?
這時候陳天同非常衝動地伸出手,想替張翼山把眼睛合上,被警察一把抓住手腕。“別動!不許碰!”
女警也在外麵喊:“看一眼就行了,快點下來,不要妨礙公務!”
我和陳天同是被警察們連拖帶拽地拉下車的。陳天同連哭帶喊,伸著雙臂還想要去摸一下張翼山,一拉一扯之間,那警察不小心刮掉了蒙在張翼山屍體上的白布。我赫然看到,張翼山的右手缺了一根手指!
斷指處血肉模糊,血液凝結成黑色的血塊,半截白骨森然地戳出來!我當時胃裏翻騰,險些吐出來。
我們剛被拉下車,救護車的門就“砰”地一聲被關上了。
女警很生氣,似乎也很後悔讓我們上車去看屍體,她沒想到陳天同如此胡來,居然敢去碰屍體!
“你們兩個!太不像話了!”女警氣極地說,“說了不許碰,還碰!要是幹擾了我們驗屍辦案誰負得起責任!”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個勁兒道歉,點頭如雞叨米。而陳天同又開始痛哭。
女警歎了口氣,說:“埃,也怪我這人太心軟了,看來你們和死者之間感情真的很深!”
我和陳天同淚汪汪地點頭。
“那,你們聽我的,不要把你們知道的和看到的告訴任何人,當然,除了我們警察以外。在案情沒有進展之前,我們要保密,明白麼?”女警換了一種和藹的口吻,像姐姐對弟弟說話一般。
“明白,警察同誌,我們會保密的。”我說。
“好的,我們保證用最快的速度破案,抓住凶手給你們的好朋友報仇!”女警這樣說完之後,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愣了一下,說,“你們倆登個記,以便保持聯係,接受警方問訊,配合我們工作。”
其實我明白,她剛才意識到自己說出了“凶手”二字,就意味著現場勘查之後,警方初步認定張翼山是他殺。
其實這個我一看就知道,如果是自殺,為什麼還要把自己的手指頭弄斷一根?如果是自殺,為什麼不選擇跳樓,跳“未名湖”,而是到“藝園食堂”上麵的琴房?
等等!琴房!為什麼是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