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看著我笑:“我說了他的名字,你也不一定會記得,何況你真想記得以前的事嗎?我怕你想起來會後悔。”
“我不後悔。”我認真的答。
她在我的本子上寫下了一個人名——莫小東。
我看著這三個字,腦海中一點印象也沒有。我在紙上又寫下幾個字:“莫小東是誰?”
她在旁邊寫上:“那是你曾經的愛人。”
我的眼睛是那樣大,大的隻剩傻傻的天真像空白的洋娃娃沒有靈魂,我很想知道過去,但我卻不知道莫小東是誰,金珠告訴我他是我的愛人,但我的腦中卻浮現不出他的樣子。
我從金珠的煙盒裏又摸出一枝煙,煙被點燃了,我陶醉的沉浸在煙霧中,金珠看著我會心一笑。我討厭她這樣笑,仿佛她窺探了世間最大的隱秘似的。
晚上福貴回來了,我的手上夾著一枝煙撲進他的懷中,他輕輕的扳正我,望著我手中的煙,微微愣神,許久他說道:“蝴蝶你吸煙的樣子是那樣的純熟,仿佛是與生俱來,你不再像蘭花而像一株妖冶的玫瑰。”
金珠在我的背後出現,她的臉上依然掛著最恰到好處的笑容,她說:“本來她就是會吸煙的蝴蝶。”
福貴坐在桌邊陪我吃飯,我的飯量極少,煙癮卻越來越大。
金珠帶我去了很多的地方,每一天我都和金珠出門,我們去逛商場,我挑首飾亦挑手表,我也買香水,每個下午我都提著大包小包往家裏走,我是滿足的,雖然買來的東西大多被我堆在儲藏室裏。
福貴終於找金珠談話了,自從金珠來了後,家裏的酒就不夠喝,金珠很能喝酒,她告訴我,我亦是能喝的,沒事的時候,她和我坐在家裏與我一起喝,我們倆人開了古典純音樂,坐在家裏的地板上就著小吃喝酒。
福貴與金珠談話時,刻意的避開我,但我仍能從他們的臉色中看出二人嚴肅的表情,我站在門口,手中緊緊的攥著寫字本,我想叫福貴留下金珠。
金珠並不需要我幫忙,她說動福貴,她對福貴說:“你一直遇到的是幻覺中的蝴蝶,難道你不想看到真正的蝴蝶?尋找真理是痛苦的,但人總會尋找真理,尋找真相亦是這樣痛苦,但人還是會萬劫不複的去尋找真相。”
福貴看著金珠,他的臉色極難看,他似厭惡這般狡詐圓滑的女子,他說:“我給你一個月時間,這一個月時間若你完成任務,我會給你一筆錢,若你完不成任務,你就滾蛋。”
我木木的站在門口,連福貴開門也沒察覺,福貴看到站在門口的我,我眼睛睜得圓圓的,他一把拉住我,柔聲問:“你在門外偷聽嗎?”
我點點頭。他緊緊的擁我入懷,抱得我快要透不過氣來,我想大慨在那個時候,福貴就發現我骨子裏的劣根性了吧,隻是他不願意接受,他寧肯相信我是個天真單純的如天使般的女子。
晚上福貴抱著我,喃喃的對我耳語:“蝴蝶給我生個孩子吧,我們要個孩子吧。”福貴的直覺讓他覺出危險和不簡單,他想和蝴蝶要個孩子,他怕變故來時,生命變得蒼白而無意義。
那日金珠接了一個電話,她匆匆對我說:“朋友找,你也認識,一起去吧。”
我與金珠一起出門。
那是兩個上年紀的女子,顯然她們已經聽說了我的事,其中一個女子對我說:“蝴蝶你可還認得我?”我搖搖頭,金珠擋開那個女子:“琪琪你別鬧了,蝴蝶她失去記憶了。”
“那正好,我們幫她找記憶呀。”那叫琪琪的女子說。
另一個女子接口說:“她現在生活的那麼好,找記憶幹嘛?找痛苦嗎?”
金珠打斷她:“靜姐,你別這麼說,她老公付錢給我,就是想讓我幫她找記憶的。”
叫靜姐的女子說:“那好,金珠你給她老公說說,我也能幫她找記憶,也給我賺點錢花花吧,我那老公不爭氣,又賭輸了不少呢。”
我看著她們,她們顯然把我當猴子,重慶話裏有“宰猴”這個說法,大慨就是指我這樣的人吧。
琪琪拿出手機,搜索了一張照片,拿到我的麵前:“你認識他嗎?他就是莫小東。”
圖片中的男子並不帥,眼睛是內雙單眼皮,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他的嘴微微歪斜著,笑起來有種壞壞的感覺,我想起一個詞——涼薄,我記不得這個人,更想不起他是誰。我搖了搖頭,表示我不記得。
靜姐臉上流露出憐憫的神色,我買單倉皇逃走。
晚上福貴回到家中,家裏的燈都沒有開,我也沒有像往日一樣候在門口迎接他,臥房沒有開燈,我坐在黑暗的地板上,滿地都是煙頭。
福貴輕輕的關上臥房的門,他蹲在我的旁邊,拿起我的記事本,我的本子上重複寫著:“我不要記憶,我隻想和福貴好好生活,福貴愛我,我愛福貴。”
福貴看著這本子沉思良久,他說:“蝴蝶,我愛你,深深愛你,正因為愛你,我才想要幫你找回記憶,得到一個完完全全的你,我想讓你健康快樂的活著,我想讓你親口叫我一聲老公。”
我看著福貴,我能確定他對我的愛意,但他不知道我沒來由的恐慌,今天與那兩個女人的見麵,使我敏感的意識到記憶是痛苦的,可怕的,如那兩個女人的眼神,那兩個女人的眼神是那樣的奸狡,我從她們的眼中讀出記憶的不祥。
我害怕,我在紙上寫下三個字:“我害怕。”
福貴緊緊的抱著我:“蝴蝶,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依然會愛你,保護你,不會讓你害怕,也許通往未知的路都是可怕的,但有我在,我不會再讓你陷入黑暗的深淵,不會讓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