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散了會議,回到了他的朋友們中間。他靜靜地望了會兒蔚藍的天空,初起的太陽噴薄著通紅的光芒,這光芒代表了希望。光芒之下,西南的方向是羅馬,兩年前他從那裏逃出,流浪到如今,再也沒機會回去。
“噢,西塞羅,你是最睿智的人,人類在大地生息一日,光榮的西塞羅就一日不會從他們的記憶中消逝;噢,喀西約,你是最後一個羅馬人,你的美德無人能比,從你死後,世上再無羅馬。隻有你們,才是我最親密的朋友,誌同道合的你們,你們的英魂不要散去,看,我就要追隨你們而去。”
緬懷了他的這兩個朋友之後,他的臉上再度露出笑容,他高聲說道:“我們都將會是幸福的,因為死亡會免除我們的煩惱和痛苦。”他把手指環繞了所有背叛他的軍官們,又指向了山下,“但你們!噢,我看到了,煩惱和痛苦將領導你們往哪裏去呢?啊!往哪裏去?”
馬克叫來了他的一個朋友,命令他殺死自己。
他的這個朋友拒絕了,請他再仔細考慮一下。馬克隻是微微地笑了笑,沒有強求,轉而命令一個他的奴隸;他的朋友抽出了長劍:“如果決定不再改變,在執行你最後命令的時候,你的朋友不應當不如你的奴隸。”
長劍刺入了馬克的腰部,他沒有躲閃和畏縮。
當天晚些的時候,安東尼見到了馬克的屍體,他親手用最好的紫袍把這屍體包裹了起來,焚化成灰,將馬克的骨灰送回了羅馬,交給了馬克的母親。馬克的妻子是加圖的女兒,在得到消息之後,盡管處在奴隸們非常嚴密的照看之下,她還是抓了幾塊奴隸手中炭盆中的炭,吞下去自殺了。
公平地說,馬克和喀西約的部下在戰爭中的表現都是十分的勇敢,並且非常忠誠。寧願自殺或者戰死也不願意被俘和接受投降屈辱的將軍們比比皆是;他們部下的士兵,盡管大部分都是凱撒的舊部,並十分愛戴凱撒,卻能夠被他們說服,同屋大維和安東尼作戰,跟隨他們一直到最後,即使在曾經過失敗的時候,也不曾背叛。
即使連安東尼,他的部下,也都在勃隆度辛背叛過他。
雖然這場戰役事關共和國的前途,以及他們兩個人的命運,可他們的頭腦都十分地清楚。本來羅馬的敵人帕提亞人,是同意派兵幫助他們的,最後決戰的時刻,他們卻沒有等待帕提亞人,因為他們害怕帕如果和提亞人並肩作戰的話,帕提亞人為因此而熟悉羅馬人的作戰方式。
他們對共和國的熱愛是毋庸置疑的,整場的戰役,有兩個轉折的機會。可以說,是他們自己,把勝利交到了安東尼和屋大維的手中。
一個是喀西約在一次勝負未分的戰役之後,就絕望地自殺了;另一個是馬克放棄了自己聰明的策略。如果喀西約不曾自殺,按照他的性格和治軍的方略,也許是可以堅持馬克的計劃的,這樣,戰役的結果可能就會改變。
這是一次羅馬人對抗羅馬人的戰爭,毫發無傷的是色雷斯人。雷斯卡斯帶了許多的部隊幫助安東尼和屋大維,勝利之後,他請求赦免他的兄弟雷斯卡波裏,這個請求被批準了。
這是很顯而易見的事情,色雷斯人從頭到尾,打的主意就是兩邊都幫忙。他們看不出來安東尼和馬克誰的獲勝機會會更多,卻又不能置身事外,戰場就在他們的領土之上,所以幹脆兄弟兩個就各自投靠一方,勝利者營救失敗者。
他們是聰明的,也是可憐的。
馬克的部隊投降之後,安東尼和屋大維平均分配了獲得的俘虜,阿奢得到的,隻是補充了一下損失的士兵。他們舉行了盛大的祭祀,以此來感謝神的寵眷。
然後他們得到了一個消息,馬克和喀西約留在亞細亞聚集軍餉的一個將軍,——也叫喀西約,他聚集了馬克殘留在東方各處的勢力,一部分去和塞克斯都彙合,另一部分自組一派,留在了東方,繼續反抗安東尼和屋大維。
“不過是皮膚之患罷了。”安東尼不以為意,巨大的勝利叫他心情舒暢,他大口地喝著繳獲自馬克軍營的希臘葡萄酒,一邊說道,“我們三個人,隨便一個,就可以把他們全部擊潰。”
屋大維的身體好了一陣兒,曆經失敗、勝利,病魔又占據了上風,他無力地歪倒在椅子上:“但我們得有人回意大利,負責為士兵籌備勝利的獎賞,分配土地,解決殖民地。”
三個人都清楚,屋大維所謂的我們,不過是他和安東尼兩個人,絕對是沒有阿奢的份兒。同樣的道理,安東尼話雖說的好聽,卻也絕對不可能給阿奢單獨領兵,討伐馬克黨人。
這就是一個平衡的問題,一個人必須出戰,一個人必須回羅馬,最好的辦法就是,安東尼說道:“那麼你回去吧,我來負責戰爭。還有你,阿奢,你也回去吧,待我清除掉東方的敵人之後,我們再合力去幹掉塞克斯都。”
阿奢了解安東尼的意思,他不信任屋大維,不願意放他自己回羅馬的都城,所以阿奢,就起到了一個監視的任務。說實話,他不願意接受這個任務,他恨不得現在就提兵出發,解決塞克斯都。但是,路總要一步步地走,他也很清楚,眼下的關頭,正是一鼓作氣蕩平馬克勢力的關鍵。沒有更好的選擇,他再一次壓抑下了真實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