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羅倫薩地處大海之間,天氣比穆提那要暖和幾分。積雪都已融化,遠遠近近的森林,密密麻麻的樹幹,光禿禿的,冰冷沉寂。田間的小路,泥濘難行,鋪著石板的大道,則一馬平川。
天快黑的時候,一隊士兵,有三個百人隊,護送著十幾輛馬車,從羅馬的方向迤邐駛來。在隊伍的最前列,兩三個元老打扮的人並排而行,中間的那個年齡最大,四五十歲上下。他望了望天色,又向前望了一會兒,揚起馬鞭,問身邊的人:“保盧斯,看前邊,那黑乎乎的地方,是不是佛羅倫薩的城牆?”
“是的,流西阿斯大人,不到一個鍾點的路程了。”
“朱庇特神開眼,今晚,我們總算不用再露宿荒野了。這幾天的寒風,可真把我凍得夠嗆。真是鬼迷心竅,我怎麼就一時衝動,接下了這麼個差事!”
“怎麼會是一時衝動?流西阿斯大人,您的大義滅親,在羅馬,可都傳了個遍兒了。就說元老院,在議事廳裏,有哪個元老,不對你恭恭敬敬?”年輕人恭維著年老人。
“彼此彼此,我是第一個投票讚成宣布安東尼為公敵的人,可你,保盧斯,不也是第一個投票讚成宣布雷必達為公敵的人?”
“我的力量來自您的榜樣。”
“不,保盧斯,這力量,是來自對自由的渴望。保盧斯,一切,都是為了共和國。”
談話分散了年老人對寒冷的注意;或許共和國和自由這幾個字,也起到了不小的激勵作用,較之剛才,年老人的麵色紅潤了許多。在清脆的馬蹄聲中,他又張開了嘴,在他再次說話之前,一個百夫長從後邊趕了上來。
這個百夫長已白發蒼蒼:“請允許我的請求,幾位大人。”
“是什麼?”
“停下隊伍,做好防禦。我似乎,聞到了陰謀的氣味,--你們聽,就在這寂靜的空氣裏。”他的麵容有點緊張,握緊了短劍。
幾個元老側耳細聽,正是農閑的時候,道路兩邊的田地裏,一個人影兒也沒有,空空蕩蕩的。保盧斯麵帶疑惑:“是什麼?”
“太安靜了。”
“你是說有埋伏?”保盧斯啼笑皆非,他指著前邊隱約的城牆,“佛羅倫薩距離我們隻有十裏!那裏的居民可都是驍勇善戰的老兵。”
“可這裏也是強盜們最猖獗的地方之一。”
“他說的對,我們護送的東西,絕不能有失。”流西阿斯果斷下令,“由你指揮,百夫長。”
大概有五十個人,密集的馬蹄聲敲打在地麵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們從鄰近的森林裏奔突出來,泥土四濺,馬上的騎手們一個個矯捷靈活,個個都披散著長長的頭發。他們控製著坐騎,輕而易舉地躍上了高高的路基,分散開來,百夫長確定了他們的數目,最多三十個人。
“是從高盧流竄而來的強盜!不要慌亂,我們人多勢眾。”
在敵人的馬刀和鐵蹄下,百夫長的呼喊顯得有點蒼白無力。鮮血大篷大篷地灑濺到冰涼的石板上,就在剛才,在百夫長的命令下,所有的士兵都下了馬。保護輜重是羅馬軍團的慣例,可敵人出現的時機恰到好處,下馬的士兵們,還沒有來得及完成收縮防守陣形。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
百夫長的部下,都是才募集而來的新兵,他們因恐慌而失控,因失控而大量地被殺,因大量的被殺,而使剩下的放棄了反抗,或者投降,或者逃跑。強盜們的首領製止了部下們的追擊,他提著坐騎,繞著馬車隊轉了一圈。
“那是什麼?”馬蹄的的,他俯視被強迫跪在地上的幾個俘虜。
“你不能這樣對我們!你這該死的高盧強盜,我們,是高貴的,不可侮辱的羅馬元老。”
“打開它們。”首領沒有和元老們糾纏,他兜著馬轉開了,但很快,又轉了回來。
他命令看守元老的騎兵們:“脫光他們的衣服,搜索最隱秘的地方,沒準兒我們能找到一些可以令拯救者歡喜的東西。”
所有的馬車上,拉載的全是金幣。箱子的蓋子,一個接著一個地被打開,夕陽的紅,和地上的血跡屍體,一切的一切,加在一起,各種各樣的顏色在此時都被同樣的一種,噴薄輝煌的金色,所代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