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才蘸過墨水,還未落筆,守在帳篷外的侍從進來通報:“又一個信使,從羅馬而來。”
阿奢和波裏歐對視了一眼,他立刻傳令信使進來,還是屋大維的信使。那信使滿頭是汗,一身塵土,站在一邊,氣喘籲籲:“屋大維請您,一定要千萬謹慎。”
是羅馬發生了變故,西塞羅的苛稅,越來越過分,許多的安東尼黨人為此傾家蕩產。有人實在忍受不住,跑到了凱撒所建立的殖民地去,以他們在那裏的威名,為安東尼征集了兩個軍團,並要開往羅馬去捉拿西塞羅。
羅馬大為驚慌,他們甚至驚慌到把大多數婦女和兒童都遷徙了,西塞羅本人也逃出了羅馬。這兩個軍團知道了這個情況,他們沒能偵得西塞羅逃跑到了哪裏,就改變了方向,準備前來高盧,支援安東尼。
“這是什麼時候的消息?”
“十天之前。”信使回答道,一路上他幾乎沒有休息過,臉色難看得厲害,“屋大維和執政官之一赫西阿斯,已經率兵前去阻攔,但就我來時的情況,雙方尚未發生接觸。”
“你來的路上,有沒有遇到第一神聖軍團?”
“我也通知了他們這個消息,按照路程,星夜兼程的話,五天後,他們可以到達。”
“傳令。”阿奢揮手讓信使下去休息,叫來了傳令官,“偵騎四出,警戒百裏之外。加強遠近渡口駐紮兵力,按照中隊,每日巡弋河邊,禁止一切人員過河,防止消息走漏。其他各軍,停止訓練,做戰前準備。”
“他們召集的都是老兵,河對岸又有蓋約的軍團,若是讓他們前後合圍,……”波裏歐大為擔憂,他有些焦躁,在營帳內來回行走,“河邊通道一失,意大利屏障就無,安東尼又會處在有利位置,進可攻,退可守。”
阿奢轉過頭,再次強調:“我需要糧草,輜重,軍餉。”
“我立刻回去。”
波裏歐走後第三天,第一神聖軍團未到,日耳曼人範德薩和弗萊特先到了。他們不是從河對岸而來,而是繞過了高盧,輾轉自日耳曼人的領土。除了一千個信徒之外,還帶來了兩千個沒來得及送到羅馬的奴隸。
阿奢立刻動手,把經過鍛煉的信徒們編入了神諭營。簡單武裝了奴隸們,許諾隻要他們能殺敵十個,就可以獲得自由,交給範德薩和弗萊特指揮。
連續的援軍,加上終日在河邊巡弋的士兵,造成了對岸的不安。蓋約按捺不住,在將校們的請命下,他進行了幾次偷襲,試圖搶占幾個渡口,卻一一都被阿奢擊退。
第五天,第一神聖軍團到達。阿奢這邊軍勢大振,騎步兵合計已達一萬七千人,旌旗遍地,聲威喧天,蓋約頓時老實了許多。但阿奢卻越來越愁不堪言,屋大維曆次給他的補充,加上他繳獲自蓋約營中的輜重,根本不夠使用。
算算時間,即使一切順利,屋大維的援助,也至少還得一個月才能到達。無奈之下,他隻得命令軍官們分頭前往遠處的城市自行征集。但這些邊境城市,都不很富庶,這許多人馬的食用,單靠那幾座聽從元老院命令城市的捐獻,是遠不夠的。
為此,他甚至指揮軍隊,攻破了幾座投靠安東尼的城市。在沒收了城中安東尼黨人的家產之後,軍餉糧草,這才勉強敷用。
自元老過河之後,半月以來,大仗沒有,小仗不絕,他幾乎都快掃平這邊的所有叛逆城市了。穆提那一直沒有明確的消息,但從蓋約坐視他在河這邊四處攻掠的表現可以看出,這座城市一定還在堅持中。
元老體弱,路上的速度不會很快,又在蓋約營中耽擱了一陣兒,但現在,也該到那裏了。不知道安東尼的態度會是如何?他肯定不會同意,隻是不知,他願不願意虛以委蛇,暫時地恢複和平。
十月底的天氣,驟然轉涼。
涼風掃過森林,發出低沉的回旋呼嘯,河麵上波光粼粼,青萍蘆葦,不勝蕭瑟。遠處的山川,和近處的原野,夏日時那滿眼喧鬧的綠,也都漸漸安靜下來,人的衣服越穿越厚,那綠,卻越來越薄。
屋大維送來了第三封信,在離羅馬二百裏的地方,赫西阿斯遭遇到了那兩個軍團,並進行了一次戰鬥,那兩個軍團被其擊敗,向匹塞濃方向逃竄,那裏距離阿奢軍團的所在,並不是很遠。
百密一疏,對岸的蓋約還是得知了這個消息,從這幾天的情況來看,他有些蠢蠢欲動。
就在這時,凱魯斯回來了。他帶回來的,除了安東尼的回信,還有那個元老的腦袋。就被插在一支削尖了的木頭之上,血肉模糊,兀自睜大了雙眼,這元老的腦袋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為安東尼居然敢殺了他。
阿奢也有些吃驚,這可是明目張膽地藐視,正麵挑戰羅馬法定權利機構元老院的權威;安東尼不是傻子,他當然會知道他這樣做的後果。他不再隻是元老院和屋大維的敵人,決裂,徹底而且決絕。他主動撕下了最後一層麵紗,用暴力和血腥,換來了整個國家,現在都站在他的對麵。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安東尼先詢問了元老院的決定,麵色還算和善,還命令侍從給我們倒上了好酒。在看過信之後,卻勃然大怒。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踢翻了矮桌,親手砍下了這個元老的腦袋。”凱魯斯回憶當時的情景,他跪下來請阿奢治罪,“尊敬的拯救者,是我的疏忽,沒能完成您給的任務,保衛這元老的安全。苟延殘喘,隻是為了帶一封安東尼的信給您。”
“不,不是你的錯,把信給我,我要先看安東尼給元老院的回信,這中間定有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