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安東尼到了。
守門的士兵為他打開大門,帶著精選的衛隊,他長驅直入,人馬嘈雜。路邊牆上,綠色的樹和綠色的藤,被點點侵蝕,潮水洶湧,紅色的披風占據了每一條街道,恍如血海。在劍和盾的光耀下,羅馬城再次陷入寂靜。
十二個穿盔甲披短氅,手執鞭,肩扛法西斯的的儀仗為他開路,安東尼行在隊伍的最前列,一個旗手高舉黃金鷹幟,緊隨其後。
他銀盔銀甲,跨下駿馬,銀的馬勒,鑲銀鞍墊,手按金炳短劍,頭上黑纓,身後披著一幅寬金邊的紫色罩袍。在清晨的陽光下,神采飛揚;這一身的將軍服,光芒耀眼。
“多麼威武,仿佛下凡的戰神瑪爾斯。”緊閉的門窗後,偷窺的市民們忍不住在讚歎。
安東尼哈哈大笑,他踩著士兵的背,從馬上下來,隨手把韁繩扔給護衛的士兵。前方就是元老院,這已到廣場。一座座青銅英雄的間隙中,傳令官一個接一個地高聲向後傳達他的命令:“全軍下馬!原地休息。”
“你們跟我來。”他取下護麵頭盔,點名蓋約和其他將軍,他又問,“元老到齊了沒有?”
“離城三十裏,我就派了傳令兵前來通知。”一個麵上橫疤的將軍,回答的恭恭敬敬,他說,“時間足夠,元老會現在就可以召開。”
“西塞羅呢?”
“我特地下令,他要第一個通知。”
“我已經快等不及了,我多麼想再聽聽他對我曾經的讚美,噢!戰無不勝的英雄,噢!開疆拓土的勇士。噢!他那張嘴,是多麼能說啊!
“西塞羅,西塞羅!我敬佩你,讚美你,但是我憐憫希臘。因為演說術和口才是希臘僅存的光榮,可現在這項光榮卻因你而轉到了羅馬。”
如虎狼戲兔,又如惡作劇的孩子,他再次大笑,在對西塞羅的讚美中,跨上了大理石的台階。數十步之上,大門之內,九百個紫邊托迦的元老,正襟危坐,在恭候他的大駕。
“報!”便在此時,一騎滾滾而來,眾軍紛紛讓道,那聲音聲嘶力竭。
蓋約奔下台階,騎士急勒奔馬,側身遞手,奉上一卷文軸:“急報。”
“背叛!馬斯軍團,倒向了屋大維。”
“是我帶來的四個軍團之一。”蓋約驚慌失措,他掀開披風,去找腰上的短劍,“他們剛剛行軍到亞爾巴,離羅馬隻有三十公裏。”
“不必慌亂,隻是一個軍團。”安東尼停下腳步,扶住圓柱,考慮對策。
“報!”又一騎滾滾而來,那聲音力竭聲嘶,士兵們萬目齊集。
“又是什麼?”
騎士翻身滾落,一身汙泥:“背叛!第四軍團,倒向了屋大維。”
“這些叛徒!”將軍們按捺不住,勃然大怒,有的抽出短劍,有的奔下台階,有的握拳胸前,他們一起高叫,“下命令吧!安東尼,背叛!隻有用血才能洗清。”
柱廊中,安東尼沒有說話,他仍舊在閉目沉思。除了將軍們的嚷叫,士兵們也在微微騷動。他們的聲音聽不清楚,但從語氣,可以判斷出他們對此是憤怒的,最溫和的,也僅僅沉默不語,不願意破口大罵而已。
他們是忠誠的,正如那些背叛者忠誠屋大維一樣。
“馬其頓的第五個軍團何時能夠到達?”
“明天。”蓋約回答道。
“招募的退伍兵軍團到了哪裏?”
“就快推進到阿裏密濃了。”一個將軍回答道。
“這樣,即使不算新兵,我們也還有四個精銳兵團。”安東尼睜開了眼睛,如電光睥睨夜空,似火焰燃燒大地,他毫不沮喪,反而更充滿鬥誌。
但,在這鬥誌中,又有惱怒,他恨恨地拔出短劍,又退還入鞘,為該死的屋大維:“這個淺薄的小子!虧他還是凱撒之子,卻以凱撒的名義拉走為凱撒複仇的軍隊,就在我即將要砍下狄希摩斯的頭的時候。”
他轉身繼續往上走,蓋約愕然發問:“你要去哪裏?”
“元老會。”他聲音不變,步伐穩健,“我們不能亂了陣腳,叫他們笑話。記住,我的弟弟,永遠地記住,我和你。安東尼!我們身上流淌的,可是眾神之神,朱庇特的血脈!光榮和勇氣,我們是赫赫有名,蓋世英雄,赫丘利的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