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三公裏的地方,有一座瑪爾斯神廟,屋大維就在那裏等候阿奢的到來。
阿奢把自己的部隊留在外圍,隻身進入了屋大維的營地。柵欄之內,帳篷林立,戰馬嘶鳴,成百上千個鷹幟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看樣子,屋大維也是剛剛到達不久,很多士兵還在忙著修建工程。
從這一片熱火朝天中穿過,帥帳就在一塊廣場之後。信使為阿奢掀開了帷幕,轉身退下。
阿奢摘下頭盔,捧在胸前,向屋大維行了個軍禮:“屋大維。”
“阿奢。”屋大維一身披掛,他站起了身,迎接阿奢。
“為何不進入羅馬?”
“你來的正是時候。”
屋大維坐了下來,他命令端茶的將校退下,帳篷裏隻剩下了阿格裏帕和梅塞納斯。他沒有回答阿奢的問題,而是先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和離開羅馬時相比,屋大維的精神好了很多,眉目之間,一股蓬勃的朝氣,但他的目光仍和以前一樣,清澈,透明。
“你的氣色不錯,對我充滿了信心?”
“我相信你。”阿奢回答道,他說,“正如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嗎?”
“當然,你的慷慨和忠誠,已經得到了我的友誼。”屋大維的回答毫不猶豫,他從矮案上拿起了一疊信紙,遞給阿奢,“我們必須停留此地,是因為我們已經引起了城中人民的極度恐慌。”
“噢,不能激起眾怒。”阿奢隨便翻了翻那一疊信,都是元老院的長老和城中有地位的人寫來的,“他們在向你表示忠誠?”他覺得可笑,又在意料之中,“在這種時候,已經兵臨城下。”
“所以我用實際行動來要求他們。也許明天,或者更早,我們就可以在他們的疏通下,和平進入城中。”
“不如向他們索取財富,我們需要軍餉。”阿奢試探道。
“毫無疑問,他們已經答應。隻要等新執政官上任,我們所要求的一切,他們都會接受。”
阿奢丟下了信紙,陽光很燦爛,天氣悶熱。方才在外麵曬出的汗珠,到現在還留在臉上,他隨手抹去:“這下我們可輕鬆了,屋大維。你也輕鬆了,我也輕鬆了。”
“不必為此憂慮,阿奢,你是我的朋友。”屋大維示意阿格裏帕把信給他拿了過去,他抽出其中一封,“這是西塞羅寫來的,你應該看一看,我需要你的意見。”
西塞羅在信上說,他非常渴望屋大維的友誼,他已經為屋大維設計了一整套的方案。如果屋大維允許的話,他會很樂意幫助他,畢竟,他對屋大維的父親,凱撒,充滿敬意。他並且舉了凱撒和龐倍的內戰作為例子,在那期間,他盡管曾在龐倍的軍中,卻一直沒有反對過凱撒。
在信中,他稱呼屋大維為天賜之子。
“他在拍你的馬屁。”阿奢有點失望,“這和他智者的身份,有些不稱。”
“這不是重點,情有可原。事實上,我們一直都有聯係,我對他的想法一清二楚。他們的軍隊,遠在各個行省;新的執政官上任之前,元老院又沒有召集軍隊的權利。而我們的士兵,就在眼前。”屋大維對此一筆帶過,他說,“我想問的是,你對此有何看法?”
“我想先聽聽你的看法。”
“我同意了他的要求。”
屋大維說道,他跟著解釋:“但,這並不是背叛我的父親,也並非背叛你的友誼。我們的仇人是布魯圖和塞克斯都,不是元老院。和我們的仇人不同,他們是沒有實力的,有的隻是政治上的地位。仇恨是必須鮮血才能減輕,但目前我們最危險的敵人,卻是安東尼,他並且也是元老院所反對的,所以,在壓力之下,這隻是一個互相的利用。”
“我不反對。”阿奢淡淡地說道,他轉向帳篷的入口,從這裏可以看到外麵的大道,“安東尼現在在哪裏?”
“在來羅馬的路上。”
“可他的部下都去了阿裏密濃。”
“是的,但精銳在他的身邊,據線報,他想再次肯定元老院的支持,並控訴對我們的反對。或許,他希望在他奪取高盧的時候,後方不會給他添亂。”
“他會失望的。”阿奢轉回身,他戴上頭盔,“請給我命令,攔截他前往高盧的部隊。”
“他有兩萬人的正規部隊,我和你加在一起,也隻有一萬五千人,還都是臨時招募。現在還不是時候,暫且等待,在元老院解決了我們的軍餉輜重之後。”
“你這是在給他坐大的機會,他一旦順利到達羅馬,局麵就無法想象。”
“進城後,我會先給士兵們做一個動員。”
“也該告訴他們我們的目的了。”梅塞納斯接口說道,他歪在長榻上,剛才一直在讀詩集,這會兒被外邊的軍號聲驚動,他向屋大維抱怨,“你應該叫他們小聲點兒。”
“目的?”
“是的,因為時間關係,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們,我們反對的是安東尼。但這不成問題,從勃隆度辛的士兵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他們是忠誠的。”
“你怎麼集合的他們?”
“以凱撒的名義。”
“我會派出一部分我的信徒,對緩解人民的緊張,他們也能起不少作用。”阿奢告辭離開,屋大維又叫住了他。
“阿奢。”
“屋大維。”
他們兩個對視了片刻,一般的目光清澈,同樣的波瀾不驚,屋大維舉起了桌上的杯子:“靈魂需要複仇,複仇需要鮮血。”
“為仇恨,為榮譽。”他們一飲而盡。
注視著阿奢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梅塞納斯扔掉了手中的書:“你應該把他留下。”
“在最危難的時候,他幫助了我。”
“我們現在已經不再需要他的錢幣,他擁有了六千個士兵,他的信徒遍布整個羅馬。”
“不。”屋大維低下了頭,繼續批閱卷宗,“現在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