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瑪提阿斯見麵的地點,在神廟後邊的一個僻靜的三層公寓。
幾個看門的人,在公寓的的門前或坐或站,埃及人和希臘人,就停留在門前等待。阿奢從轎子裏下來之後,看門人的眼光都被他吸引,他們好奇地看著阿奢的服飾和相貌。領路的人低低地對他們說了句什麼,所有的人,他們的表情立刻就改變了。他們都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垂下了頭,手貼在身邊,這種姿態何止是溫順,甚至可稱為敬畏。
領路人先進去通報,很快,一個三十上下的男子迎了出來。他穿著一件樸素的托迦,眉眼之間,帶著些老年人才有的慈祥仁厚。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未老先衰,他頷下蓄的長須,竟然是如雪般的顏色。
和那些看門人一樣,他恭恭敬敬地弓著身子,走到阿奢的麵前,跪倒在地,匍匐在他的腳前,捧著他的鞋麵,開始親吻,一點兒都不在乎滿布上邊的風塵。
隨著他的跪倒,他身後所有的人,都也跪倒在地,匍匐地麵,跟著男子一起說道:“感謝不朽的神!感謝不朽的神!無所不能的拯救者,代表神的使者,感謝你!感謝你!你給我們帶來了福音,我看到,在這充滿天地的光明裏,幸福和快樂,就緊隨在,你的身後。”
噢,這個猴子,多像在演戲。
對男子的這些舉動,阿奢開始有一點吃驚,不過很快,他就被男子胳臂上的毛發吸引住了,真是異乎尋常的濃密。他看著這些人的舉動,聽著他們的呼喊,他能感受到這都是發自他們內心深處的情願。唯獨這個男子,舉動太過完美,仿佛排演過許多次的節目,給他一種純粹表演的感覺。
阿奢從來沒見過這種陣仗,他猶豫了片刻,回想著在自己家鄉,所見過的祭祖和祭天祈雨時候的場景,不過,那些祭祀的對象,似乎從來沒有對那些拜祭自己的人回過話。看眼下這勢頭,不回話,隻讓他們表演,又不太合適,不過還好,他又想起了另一個祭拜天神的場景,這是他在羅馬見過的。
他伸出手,撫摸著跪倒在他麵前的男子的頭頂,他說,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柔和:“神和我同在,我給你們的福,就是神給你們的福。隻有最忠誠的信徒,神才會眷顧,而我,就在你們的身邊。起來吧,神的孩子。”
“您是恩賜與嚴厲分明的神,您的光輝照耀所有的民族,每一個民族,都是我們的兄弟。在您降下的神使麵前,我們看到了您的無邊無際的權能。”
男子謙卑而狂熱地讚頌過他相信的神,這才站了起來,接著又開始讚頌阿奢:“無所不能的拯救者,您從遙遠的東方而來。不畏艱阻,神說,您一路上克服了八十一種劫難。寬厚仁慈的神使啊,您曆盡艱辛,來到此地,您擁有這樣的精神,隻為了能向我們宣示神威,拯救我們這些迷失在人世間的可憐人;展現神恩,開啟我們這些無知的愚人們的智慧。無所不能的拯救者,拯救者,你使我們永遠遠離懼怕,給我們指引通往天國的道路。”
最後他總結道:“拯救者的指令,我知道,都是為了神的榮耀。我們省察自己,仰望救恩,並敬畏神使。”
他身後的那些早已滿麵激動,因為狂熱而漲紅了臉的人們,一起大聲重複著:“我們省察自己,仰望救恩,並敬畏神使。”
在這些呼喊聲中,男子跟隨在阿奢的身後,他們一起走進了院子裏。院子很大,中間是一個方形的噴泉,周圍種植有一些鳶尾,幹淨的泉水灑落其上,在陽光下,水滴晶瑩剔透。
——據說這種植物,是眾神與凡間的使者,彩虹女神的象征。
阿奢的目光沒有被這些東西吸引,院子裏有更多的人,有魁梧健壯的男人,有身材窈窕的女人,有白發蒼蒼的老者,甚至還有幾個五六歲的男女孩童。除了羅馬人,還有許多不同膚色,不同裝著的異族人。
他們都匍匐在地上,按年齡性別排得整整齊齊,那幾個幼童排在最前方,兩側是老人,中間是男子,後邊是女子。老人和男子穿著最正規的服裝,前邊的幼童和後邊的女子,卻都赤裸著身體。
阿奢停下腳步,等待阿瑪提阿斯的解釋,自稱馬略之孫的男子立刻善解人意的走上幾步,低聲說道:“這些人,都是自願把生命獻給了神的侍從者,男人是精選的老兵,而女人,全是出身高貴的處女;這幾位老人,則是發願要把神的榮耀推廣四方的布道者,就在昨晚,他們都和我一起,在夢中得到了神的指示,知道了您要到來的消息。”
“凡是有陽光的地方,都應該有神的榮耀。凡是有神的榮耀的地方,都應該服從神使拯救者的恩威。”那幾個老人一起高呼著,阿奢注意到,這幾個老人中間,似乎有兩個是猶太人,在生意場上,他對這個聰明的民族,印象很深刻。此時阿瑪提阿斯已經往後退回了原位,示意不敢分享信徒們對神使的愛戴。
“請您從他們的身上走過吧。神說,他的光輝,要先降臨在剛出生的幼兒身上;接著,是戎裝的男子,因為把神的榮耀撒播四方的,正是他們;而隻有最純潔的少女,神才願意踩著她們的童貞,落腳在這個需要救贖的世界裏。”阿瑪提阿斯和老人們一起敬畏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