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南邊有一個城市叫加賓門,阿庇亞大道就是從這裏通入羅馬。為了便於交通,城市有規定,上午和下午的某個時段之間,禁止馬車通行,他們在城門口下了車,把馬車存在附近的車馬行,順便租了兩頂涼轎。
一頂坐著阿奢他們三個,另一頂則坐著從看到羅馬就開始興奮的路茜麗婭,和負責看守她的尼羅河。
遠處荒野沙地之間,王政時期殘留的城牆,在正午的陽光下,泛出亮白的反光。近處高大堅固的城牆外,各族的人群川流不息,城門口站崗的士兵都披著猩紅色的披風,他們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眼神,和他們頭盔上高高昂起的板纓,有著一樣的傲慢。
從城牆的規模,阿奢就立刻判斷出來,這是他自出長安之後,所見城市中,最壯觀的一個。或許和長安也相差無幾,他想,他又記起了自己隨著父親,第一次見到長安時的震撼。“看,這裏就是羅馬的明珠,世上最壯觀的城市。諸神的寵愛,就盡在這七座山丘之間。”希臘人盡起了一個地主的義務。
阿奢點了點頭,撩著轎子上的帷幕,他說:“的確是很壯觀,和我們國家的都城相比,也並不遜色。”
“並不遜色?”希臘人聽出了阿奢話裏的意思,他嚷嚷起來,“從來沒有發現,你居然是一個愛吹牛的家夥!這樣的城市,是諸神的鍾愛,人世間,隻有一座就已是奇跡。就好像天上的星星,最閃亮的,隻能是唯一的太陽。”
“我想,你們的神和我們並無關係。”阿奢回答道,“在我們國家有這麼一句話,所有的神,除了在我們國家的,還有別國的,我們必須平等對待。”
“我並不是隻相信一個神的猶太人。我讚同這句話,但是我沒有聽說過。”
“有位羅馬的哲人,也說過類似的話語。而且,還有一些人,他們認為東方的神反而擁有更強大的力量。”埃及人阻止了還試圖爭辯的希臘人,說,“他們都在等待著一位從東方來的神使,他們把他叫做,拯救者。”
埃及人開起了玩笑:“尊敬的阿奢,沒準兒,你就是他們所說的那位神的使者。”
“我倒寧願稱呼他們為拯救者,隻要他們能幫助我,成功地複仇。”阿奢說。
“這些人,我倒是聽說過,他們的首領叫做阿瑪提阿斯,據說是第三位羅馬之父,馬略的孫子。”希臘人接口說道。
“說實話,我並不相信這樣的說辭。你忘記了嗎?在這之前,就已經出現過好幾個所謂的馬略的後代了,之後的一些事實卻證明,他們都是假的。這隻是有一些人,在利用人民對馬略的懷念和對凱撒的敬愛,來實現自己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你知道,馬略和凱撒可是親戚,馬略的妻子,是凱撒的姑母。”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希臘人說,“不過,人民並不在乎這些。就像猶太人說的,他們都是懦弱而毫無主見的小羊,隻要有一個膽大妄為而又能說會道的人站出來,人民,便會把他當作牧羊人,從而聽從他的領導,遵從他的意誌。”
埃及人驚奇地笑了起來:“埃斯庫羅斯!第一次發現,除了是一個優秀的守財奴之外,你居然還是一個過得去的哲學家。”
“人所有的,也不過就是這麼一點兒天生的才能罷了。”希臘人毫不客氣地接受了埃及人的誇獎,他沾沾自喜,卻偏偏又故作謙虛地說。
阿奢並不想加入他們的談話,軟轎已經進入了羅馬城內,透過簾幕,外部的建築和風情,擁擠而熱鬧,使他有些目不暇接。街上人很多,不過因為他們一行人都是結實壯健的壯漢,所以行進速度還不算太慢。
經過足有五六米寬的加賓街,折入了朱庇特街,這條街道在錫裏阿斯和帕拉丁這兩座山丘之間。
街道兩邊的房舍上到處都爬滿了常春藤和桃金娘,一些有錢人的宅子還擁有前院和後花園,門前的拱廊的柱子上,葡萄藤鬱鬱蔥蔥。就在這放目皆是的石板和植物之間,聳立著一座圓頂的神廟,馬車經過的時候,阿奢看到神廟前的石碑上刻著一句銘文:後退的阻止者。
“這就是有名的朱庇特神廟。”斜躺在軟墊上的埃及人也看到了這座神廟,他說,“再往前轉個彎兒,穿過一座拱門,我在羅馬的住宅,就在大議場旁邊。並不是很遠,再過半個鍾點,我們就到了。”
“那是誰?”阿奢指著一個神廟前的一個人問道,離神廟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