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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聞仲右手當空一揮,白光閃過,小手中便多了一物,那東西真是個鐮刀模樣,隻不過刃口比鐮刀要彎上許多,聞仲拿著它,上下揮動,臉上盡是得意笑容。

這!

燕趙道人張目結舌,說不出話來,那鐮刀模樣的東西,足有尺長,是絕不可能藏在聞仲身上任何一處的,但他卻是真的拿出來了!

要是任何一個得道高人露出這一手,燕趙絕對不會驚訝。藏須彌於芥子,此術看似神奇,也隻是一個貯物的手段,修為到了一定境界的人,大多有此能耐。

可眼前是個十齡小童,還不會任何仙家道法,他憑什麼能輕易的招出這柄鐮刀來!

“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聞仲的笑容更是得意,他舉起雪白粉嫩的小胳膊,炫耀著腕子上的一串飾物,“看著沒有,這東西叫‘乾坤環’,和尚送我的,我和燕子一人一個,嘿嘿,人家和尚可是大方的很,不像你,見麵就隻會盯著看,連點禮物都沒有。”

這時燕趙才注意到聞仲腕上的手環,隻見那手環由數顆佛珠穿成,顆顆佛珠均是黑沉如玉,其上還隱有光芒流動。

燕趙知道,穿成手環的佛珠共有十八顆,上有蠅頭小字,楔著佛家十八大因果,這是件佛家貯物法寶,每一顆均可容納一件東西,且這件東西長方不能超過三尺,也不能是活物……

之所以知道的這麼清楚,是因為這手環是慈航宗的法寶,不算稀奇,每個慈航宗和尚都有一件,也算是慈航宗的信物。

燕趙想至此處,不禁有點臉紅,心道自己在聞家這幾日間,見得怪異之景著實太多,以至於有驚弓之鳥之感,普通的一件法寶而已,自己卻偏向深處想,驚得失色,真是慚愧。

不過,那衝虛真是大方的很,這法寶雖然數目眾多,卻也不是什麼易得之物,初見麵的小孩便送上兩件,真是心寬。而且,這乾坤環儲物取物,各有一套繁複口訣,聽說慈航宗新進弟子,均得需要數月才能背熟……,想到這,燕趙心頭靈光一閃,也許,也許衝虛和尚送這兩個孩子法寶,隻是為了一測他們靈性如何?

那結果呢?

“用這乾坤環藏物,需要口訣吧,你和蘇夢離各背了多久?誰比較快一些?”

“這個……”燕趙的問題,讓聞仲有些遲疑,燕趙一看便知,聞仲定是輸於燕子了,然聞仲的答案,卻又讓他一驚。

“離離大半個時辰就背熟了,我用了差不多一整個,不過我手勢比她學得快!算起來我們差不多。”

聞仲性子好強,雖是輸了,卻也如實相告。

不過,燕趙注意的卻不是這些,他心中直叫老天不公,為何生出如此靈秀的人物在凡間?與這兩個孩子一比,其他之人,豈不是其蠢如豬!

也無怪乎衝虛心甘情願的在此為蘇家壘牆徹院,便是換做慈航宗的掌門來了,見此英才,能不心動?

“真是好孩子。”

燕趙撫了撫聞仲梳成牛角的發髻,這突如其來的溫和與親近,卻讓聞仲有些不習慣,他向後一退,叫了一聲:“我去幹活了。”

說著,便揮舞著手中鐮刀模樣的家什,蹦蹦跳跳的向麥田跑去。

“好……,等等!”

燕趙隨口應了聲好,接著,聞仲手中揮舞著的東西,映入了他的眼簾,一看之下,還沒覺得什麼,等意識與記憶的某處聯係起來,卻讓他驟然一驚,不禁驚叫出口。

“怎、怎麼了?”

燕趙的兀然失色,讓聞仲有些驚恐。

“好孩子,你手裏的東西,能不能借我看看。”

燕趙努力將臉上的表情擺至最溫和狀態,就差沒在臉上寫‘我是好人’了,可越是如此,越顯得不自然,也幸好聞達幼小,沒甚心機,否則必被他嚇到。

“好啊。”

聞仲答應的痛快,快步跑來,手一伸,鐮刀模樣的東西已到了燕趙手中,燕趙接過它,卻是嚴肅的如臨大敵,目光上下巡視,越看越是心中疑惑。

這明明是……,形狀卻又不對……

“看夠了沒有啊?快來幹活啊,你不想偷懶吧?”

聞仲雖小,卻已有了地主資質,非常關心自家地裏的活計,深怕收割不力,耽誤了收成。

“好好,看好了。”燕趙答著,再是小心翼翼的將這東西交回聞仲手中,看這小童上下左右的揮舞著,幾欲開口叮囑,卻是不知從何說起,半響,也隻是問出一句。

“聞仲,這東西到你手中之時,就是這個形狀麼?”

“不是啊,原來像把劍似的,就和你背的那把差不多,後來我請蘇大叔幫我打造成了這個形態,看起來順眼多了吧?”

“……是啊是啊。”

燕趙苦笑著,心道有必要和聞達開誠布公的談上一談了。

是夜。

盛夏夜晚,難得的悠閑時光,一卷竹席,聞仲聞達紅玉一家三口席地而坐,三五角西瓜放在盤中,吃上一口,汁水橫流,酷熱頓解,再看空中瑩火飛舞,遙望天際繁星點點,天是宇宙,夜綢如幕,天公開物當是雄奇壯觀,然此刻最溫馨的,卻是人間。

燕趙出得門來,見這一幕和諧風光,欲開口提那煞風景之事,卻是有些猶豫。

“仙長快來,一起吃點西瓜。”

聞達還是老習慣,好吃的好喝的都會與人一同分享,每日清晨見著燕趙便是一句‘吃了麼?’,初幾日燕趙還有些不習慣,最近卻也是習以為常了。

燕趙的心思當然不在吃食上,他緩步走過,心中琢磨著如何開口,不知不覺間,亦是與聞家三人用同樣的姿勢席地而坐,口中,也是不知何時啃開了一塊西瓜。

“聞官人……”

“仙長稱弟子為聞達便可。”

“哦,聞達,我有一事相詢,不知……”

燕趙話至半途,卻聽耳邊聞仲與紅玉兀然一聲尖叫:“流星誒!”

燕趙抬首,隻見天際東南角有掃帚形的光芒劃過,熒亮懸空,久久不散,他不禁心中一驚。此星名為熒惑,是大凶之星,每逢此星出現,必有妖魔亂世,此刻這熒惑橫空,還有白日時見聞仲手中之劍,難道?

難道天魔之魂即將現世!

想至此處,燕趙惑然心驚,然左右一顧,卻見聞家三口卻正做著奇怪的動作。

那紅玉操著一根紅繩,飛快的打了個結,結的樣子很奇怪,似是個蝴蝶模樣,而小童聞仲,也學著他母親模樣,笨手笨腳的係著紅繩,可此繩係起來相當複雜,擺弄幾次後,聞達欲哭無淚的瞅著他的母親。

“笨啊。”紅玉舉起手來,非常熟練的敲在聞達後腦,“這東西要自己係,否則不靈的。”

“別總打我兒子。”聞達見狀不滿的言道:“再說那是慧星不是流星,打繩結也沒用,你自己笨就好,別教壞了兒子。”

“啊!是慧星啊?慧星幹嘛長的那麼像流星啊,真討厭!”

三人的奇怪言詞,聽在燕趙耳中,疑在燕趙心裏。不過,此刻不是研究他們奇怪風俗的時候,燕趙兀然起身,也不顧高手風範了,拉起聞達便進了內室,隻留下大眼瞪小眼的母子二人。

內室之中,燕趙神色凝重,聞達莫名其妙。

半響,燕趙緩緩開口,自十年前孤峰之上,蜀山叛徒赤鬆子以貪命之威,強上孤峰開始講起,將諸事一一說出。

赤鬆子貪命逞威,兩聖之前,強劈若木,遂了其與憐丹兒同生共死之盟,濟世金佛顧佛顏,憐赤鬆子一身聰明,散盡大五行劍中最為養命的青木古雨之氣,留了赤鬆子一點魂魄,貪命劍淩空飛去,然此劍有吞噬魂魄之能,不但吞了赤鬆子魂魄,還將天魔之魂一並吞噬,豪俠高天闊曾言,十年內,天魔之魄必將脫困,到時神州大地又將是生靈屠炭……

聽至此處,聞仲開口問道:“天魔之魂,那是什麼?”

“此世有天人冥三界,天界屬眾仙,人界便為此界,那冥界,卻有尊名為原始天魔。原始天魔威力強橫,眾仙遇之也要退避三舍。百年前,原始天魔破界而出,天下大劫,建木崩,赤水決口,神州子民死傷數以十萬計,幸得天仙相偌,神州六派合力將天魔驅回冥界,其人間化身,被當場擊殺,然天魔化身魂魄不滅,散為三魂,投於神州大地,若是三魂合一,原始天魔當再履人界,到時將是一場浩劫!可建木已斷,此世再無仙人可下到人間……”

燕趙雖不知聞達出身何處,此時據實相告,已不將聞達當做一介凡夫俗子,隻希望他識大體,教他立即帶聞達回蜀山,蜀山有濟世金佛坐鎮,當能對付貪命劍中的天魔魂魄。

“令郎所拾之物,必是貪命無疑,我曾問他是否服食過靈物,現在看來,是青木古雨之氣已被天魔魂魄逼出貪命劍,被他所獲,還有剛才熒惑橫空,天魔魂魄現世之時,當就在最近幾日!”

“原來如此。”

沒想到聞達聽了這些,竟然毫無急色,而是沉吟起來,口中喃喃自語。

“聞達,請允我即刻將聞達帶至蜀山,神州七聖之濟世金佛此時正在那處,當能對付得了這天魔之魂!”

“這個……”聞達搔搔頭,臉上盡是無奈,“好像有點晚了,根據能量……,哦,不,據我推算,你口中的天魔之魂現世之日,當為明日午時,短短半日之內,你攜劍帶人,能到得了蜀山麼?即便是到得了,天魔之魄如此凶悍,在無甚準備之下,就算是濟世金佛,也沒辦法將其摧毀吧?”

“這……!”

燕趙聞言大是驚疑,驚得是天魔之魂現世之日,竟就在明日,疑的是眼前聞仲究竟為何人?竟能算出濟世金佛也算不出的天魔現世之時。

“仙長,世上大道萬千,你修的仙道,與我修的道,大不相同,別問我為什麼能算出那個日子,如果信我的話,你便幫我一回……”

說著,聞達湊至燕趙近前,附耳低語著,燕趙不知為何聞達做此姿態,然說了幾句之後,卻聽門扉乍響,從屋外跌進二人來。

那一大一小的母子倆,在地上跌作一團,疼倒是不著緊,要命的是偷聽別人說話,聽不見了,大力之下,竟然擠開了門,以至於跌成一團被人發現……

這番尷尬放在任何人身上,均要麵紅耳赤一下。諸如聞仲,便在那嘿嘿傻笑,想是要以天真無邪之姿態混過懲罰,而紅玉呢,此女麵皮之厚,卻遠超諸人想像,但見她姿態優雅的挺起身形,左手拍拍塵土,右手攜起聞達,道了一聲:“走,娘帶你去看星星。”

言罷,渾若屋中無人一般,施施然離去。

“嗬嗬,犬子玩劣,拙荊不識大體,仙長勿怪。”

聞達亦是嘿嘿笑著,笑容中多有尷尬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