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道是見過世麵的人,當年在皇宮,他們可沒少得司馬炎的賞賜。可惜逃命要緊,東西都沒能帶得出來。後來到壽春,在王渾府上也過了一段逍遙快活的日子,身邊現在還帶了許多金銀。他們雖然看出孫秀似乎有了什麼奇遇,但還是不相信他能富貴到哪裏去。不過,本著能騙一點是一點的原則,兩人既不拒絕,也不點頭,隻管微笑不語。
孫秀又施了一禮,退出觀外,連忙招呼從人道:“快,回鎮上!”
不多時,孫秀去而複歸,隻是隨行隊伍中多了一輛大車。大車從殘雪上經過,留下深深的車轍,顯現車上所載之物十分沉重。篷布掀開,車上是四口大楠木箱子,箱口都貼著趙王府的封條。幾個從人吃力地將木箱抬入觀內,躬身退出。
一清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小哥兒,此非汝之物,如何可以輕動?”
孫秀已經被兩個老道所惑,不覺大驚道:“師父果然神人!但請師父放心,若有什麼不妥,弟子原一力承擔!”
其實,封條上寫得清清楚楚,這些都是趙王府的東西,老道又如何猜不出來?不過,一清敢給皇帝吃回春丹,膽子自然不小。他也不推辭,袍袖輕輕一揮,手中便多了三張符印,笑道:“貧道既然收下,自無不妥。這三張符印,可鎮惡鬼。若是貼於棺木之上,則惡鬼永世不得超生。若是貼於活人之陽宅,則此人不日將死於非命!此符有幹天各,非深仇大恨,不可輕用,切記,切記!”
孫秀暗喜,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符印,連聲道:“弟子謹記!”
此刻,他心中越加震驚。他前往京城,是要替司馬倫給賈南風送禮,請賈南風出麵說和,但他心裏還是存了小九九,想要找個機會在賈南風麵前說幾句衛平的壞話。如果不能離間衛平和賈南風的關係,他就永遠扳不倒衛平,衛平的那對美貌妻妾,他就永遠隻能在做做美夢了。卻不想老道送他三個符印,並不是什麼消災免禍,反而是先下手為強的利器。如果能夠因此除掉衛平,豈不更是直接?
一清卻已經閉上眼睛,淡淡地說道:“你且退下吧。日後有緣,自會再見!”
…
鄴城是洛陽東北的門戶,又是冀州、幽州、平州的大後方,這裏自然也是暗影經營的重點。那些廚子、夥計從酒樓撤走以後,很快就被暗影藏匿起來。司馬倫雖然派人百般搜索,這些人卻如石沉大海,不見一絲蹤跡。久而久之,司馬倫也隻能作罷。
而在司馬倫大肆搜捕的時候,消息就已經送往了洛陽。
衛平得知消息,勃然大怒,立刻宣布除了鄴城之外,陽平、頓丘、汲郡、廣平四郡的衛記酒樓也全部關閉。鄴城的人如果想要品嚐衛記酒樓的美味,最近也要跑到河內郡才行。在各地衛記酒樓關閉的時候,衛平也同時發布消息,矛頭直指司馬倫。
當然,對於譚勇的死,衛平也很痛心,而且深深自責。因為這其中,也有他用人不察的問題。但事已至此,他也沒有辦法挽回,隻能厚加撫恤譚勇的家眷。
…
幾家酒樓接連關閉,衛平當然少了幾台賺錢的機器。不過,衛平如今財大氣粗,這點損失完全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但是對於這幾地的鄉紳權貴來說,再也不能方便地吃到衛記酒樓的美食,卻叫他們十分難熬。於是,鄴城權貴便齊聚甄府,商議對策。
甄氏是鄴城及至整個河北有名的望族,漢末時,甄氏沒落,不得不將族中明珠甄宓嫁與袁紹次子袁熙,以尋求袁氏的庇護。後來,袁紹敗於曹操之手,甄宓為曹丕所得,十分受寵,甄氏由此複興。雖然甄宓最後被曹丕賜死,但甄宓的兒子曹叡繼曹丕之位做了皇帝,對甄氏一族又多有照拂。直至司馬一朝,鄴城甄氏依然人丁興旺,隱隱已為河北諸族之首。
這一任的甄氏族長叫甄配,是個年過六旬的老者,雖已須發花白,卻依然精神矍鑠。他環顧了一下吵吵嚷嚷的廳堂,抬手輕輕壓了壓,道:“老夫今日請諸位前來,是有要事相商。”
隻聽一人哈哈大笑道:“老甄,別說什麼要事,不就是衛記酒樓關門了嗎?人家可是說得清楚,趙王一天不離開鄴城,酒樓就一天不開張。咱們幾個人坐在這裏商量,還能商量出個鬼來?”
此人是鄴城另一個大族鄧家的族長鄧通。鄧家是土生土長的鄴城人,雖然明麵不及甄家勢大,但在鄴城這塊地麵上,它的底蘊並不比甄氏這個外來戶稍弱絲毫,所以鄧通在甄配麵前便有點放浪形骸。事實上,能夠成為一家之主,誰沒點兒心機?鄧通這麼做,分明是故意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