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除了冬妮默不作聲,賈午、若芷都齊聲叫好。張玥剛才被衛平弄了個烏龍,正打算悄悄離開,聽到裴慧請衛平賦詩,又留了下來。她也是個頗具才氣的女子,當初在建業城中,衛平即興所“作”的那首紅袖夜添香至今還令她回味無窮,她也很想再聽聽衛平又會有什麼佳作。
要說詩詞,衛平肚子裏還確實有幾首存貨,可惜沒有一首能夠應得上喬遷新居的景兒。詠菊的倒是有兩首,但一首是黃巢“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反詩,另一首陶淵明的“采菊東蘺下”意境也不對。真是詩到用時方恨少!
好在衛平慣會轉移注意力,眼珠一轉便有了主意,嗬嗬笑道:“賦詩多無趣,還是歌舞助來得熱鬧些。香櫞,去請梁姑娘。”
賈午最是沒有主見,又不喜愛讀書,當然對歌舞的興趣更大些,馬上鼓起掌來:“好啊,好啊,就當歌舞助興。”
她是裴慧的表姐,又比裴慧先進門,卻把內當家的位置讓給了裴慧,裴慧自然不便在這件小事上和她爭執。若芷本來就是賈午的侍婢,冬妮向來最聽衛平的話,剩下一個張玥還是外人。眼看著又一次被衛平糊弄過去,裴慧竟然無計可施。
…
幾天前衛平就答應過梁綠珠,要在遷入新居那天欣賞她的歌舞。所以今天一早起來,梁綠珠就做好了準備,見到香櫞相請,立即和李瑤琴盛裝而來,一個獻舞,一個撫琴。
想那石崇家中不知道蓄養了多少歌兒舞姬,可是當他在綠蘿村的寒潭邊看到梁綠珠的舞蹈時,立刻便如癡如醉,幾乎忘了身在何處。
當時,衛平就在寒潭對麵,雖然看不真切,依舊震驚莫名,最終也沒能狠下心來砍斷係在竹弓上的麻繩。當然,衛平給自己找的理由是不想濫殺無辜。可如果跳舞的是矮黑粗的賈南風,他這一刀還會砍不下去嗎?答案大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能有這樣的效果,除了梁綠珠驚人的美貌,恐怕也離不開她曼妙的舞姿。在自然界,舞蹈本來就是許多動物吸引異性的一種求偶手段。
現在佳人就在眼前,伴著悠揚的琴聲,唱著自編的《明君》,長袖翻飛,舞步翩翩,連裴慧、張玥這樣的美人都看得呆了,衛平自然更是擊節叫好:“此舞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
確實,這個評價相當高,所以一曲舞罷,梁綠珠便朝著衛平盈盈拜倒:“綠珠謝過將軍。”
沒聽到衛平回答,賈午扭頭一看,吃吃笑道:“衛郎,怎麼還在發呆!”
衛平一愣,回過神,說道:“今天太累了,我先去歇會。”
說完,衛平便轉身朝花廳外走去。他現在的地位不算高也不算低,因此許多賓客都需要他親自接待,忙碌了一天,疲勞也很正常。所以賈午並沒有在意,轉而對那架古琴感起了興趣:“慧兒快看,這琴好像……”
哪知道,裴慧也已經跟著衛平朝外走去,根本沒聽她說話。不過,她和裴慧從小感情很好,又不是喜歡爭風吃醋的性格,所以並不生氣。反正大家是親表姐妹,肉爛了也是在自己鍋裏。
其實,事情並不是賈午想的那樣,裴慧可不是為了爭寵,隻是她比賈午更加細心,感覺出衛平剛才的臉色並非發呆,而是凝重。裴慧很是奇怪,所以要追上去問個究竟:“郎君有心思?”
衛平回身一看,笑道:“為夫能有什麼心思。”
裴慧正色道:“郎君,自從你遊曆歸來,便時常雙眉緊鎖。慧兒是你的枕邊人,又豈會全無所覺?郎君,你若真有什麼心思,不妨說出來,慧兒也好幫你分擔一二。”
五胡亂華就是衛平心中最大的一個坎,所以時不時會流露出一絲心憂,隻是他卻沒想到,他無意中的一些反應全落到了裴慧眼裏。衛平的神情也變得鄭重起來,非常認真地問道:“慧兒,你可知道梁姑娘唱的是什麼曲子?”
裴慧搖頭道:“妾身還沒來得及問過她,所以不知。”
衛平歎了口氣,說道:“這首曲子叫做《明君》。”
“明君?”
“對,明君,講的是漢元帝時宮女王昭君出塞和親的故事。”
裴慧笑道:“這個妾身也聽出來了,不過一首曲子而已,雖然淒婉了些,但郎君也不必心思重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