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車寬鬆下來,張玥的腿腳終於可以伸直,兩個小丫頭也可以扶著車欄四處張望。張玥當然不知道箱子裏的秘密,隻當衛平全是為了關心她們母女,不由心生感激,趁衛平從旁邊走過時,輕聲說道:“多謝侯爺。”
衛平微微一愣,旋即明白過來,衝她輕輕點了點頭,叮囑道:“一會過江時小心點,別讓她們到處亂跑。”
大江之上,水流湍急,這兩個小不點要是掉下去,瞬間就會被卷得無影無蹤。張玥明白衛平的好意,心中陣陣發暖,嘴上卻不知道如何回答,隻是輕輕地“恩”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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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車馬盡皆上船,水手揚起風帆。高大的樓船劃開滔滔江水,翻起滾滾白浪。江麵上,幾中江鷗貼著水花掠過,發出數聲清脆的鳴叫。放眼遠眺,白帆點點,萬舟競渡,好不壯觀。看到這番美景,衛平一時有些出神。
忽然,一個小腦袋從他腋下鑽了出來,奶聲奶氣地說道:“哥哥,我也要看大江。”
衛平低頭一看,正是丁丁,頓時無語。丁丁的話讓他猛然想起,自己還隻是個少年,而不是前世那個已過而立的小廚師。所以,丁丁喊他一聲哥哥也不算錯。
這時,張玥已經牽著另一個小女孩走了過來,小聲說道:“丁丁調皮,請侯爺恕罪。”
明知道丁丁一個人在甲板上奔跑很危險,張玥還顧著另一個小女孩,令衛平對她刮目相看。衛平不由點了點頭,道:“丁丁想要看江,交給我好了,你照顧著明月。”又解下身上的錦袍披在丁丁身上,說道:“江麵上風大,別著涼就好。”
當初丁丁被孫皓交給老道做了煉丹的藥引時,還未滿周歲。那雖然是老道的謊言,但丁丁也確實一直被關要院子裏,沒有見過外麵的世界,對於什麼都感到新奇也不足為怪。隻是在張玥看來,女兒多了個人疼,卻是分外地開心。再看手裏牽著的另一個小女孩,她便心生憐惜,忍不住說道:“奴家想認明月做個幹女兒,還望侯爺應允。”又道:“奴家還想給她另起個名字,叫當當。”
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都有從小一起長到大的貼身侍婢,賈午身邊的如菡、若芷,裴慧身邊的香櫞,都是這樣。當初張玥想把明月留下時,也是存了這樣的心思。隻是跟兩個小家夥呆在一起久了,看到明月無父無母,甚是可憐,張玥母性泛濫,突然便改了主意。
對於張玥的這個要求,衛平自無不允,不由笑道:“她是你要留下的,你做主便是。”
二層的甲板上,獨孤蘭看到張玥跟衛平越來越親近,心中泛起無盡酸意。可惜,她最為怕水,雙手緊緊抓著欄杆,哪敢下樓。轉頭想跟骨兒朵說幾句話,卻又不知道那丫頭跑去了哪裏。獨孤蘭一時心亂如麻,眼眶竟從未有過地濕潤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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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過了江,一行人棄舟登岸,迤邐北上。因為隊伍中多了許多女人,速度自然快不起來,傍晚時分堪堪抵達全椒。自有地方官員提酒牽羊,前來犒勞三軍,又請幾位主將入城飲宴,衛平也在受邀之列。王渾頗有些得意忘形,竟然攜了孫皓的一名愛妾謝夫人同往,席間,更令謝夫人歌舞助興。
如此大肆張揚,消息早晚會傳到司馬炎耳中,諸將擄走孫皓嬪妃的事哪裏還能瞞得住?司馬炎本是個好色之徒,就算他不降罪,這些女人也免不了要送到他麵前供他挑揀。衛平不禁暗自搖頭,更不願去碰孫皓的那些嬪妃了。
隊伍就這樣慢慢吞吞,走了三天,方才走到壽春。一路上,眾將也免不了尋歡作樂,歌舞之音綿綿不絕,隻有衛平這一處軍營最為安靜,嚴守軍規,任何人不得隨意走動,不得任意喧嘩。衛平自己也是獨宿營,並不叫一個女人侍寢。
就在這時,遠在洛陽的司馬炎也接到了王渾彈劾王濬的奏章,一場比伐吳拖延時間更長的口水仗隨之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