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人?姓衛?”這個年代消息閉塞,王濬又離京日久,京裏發生的許多事情他都不清楚,即便偶有家書,那也是談論家中的事情,自然不會提到衛平,甚至也沒有提到過衛記酒樓。衛平在洛陽是個小小的名人,在王濬這裏卻是個陌生的路人甲、路人乙。不過,王濬畢竟為官多年,對天下士族世家的情形也是非常熟悉,很快便想到了一個人,不由又仔細打量了衛平一眼,問道:“伯玉是汝何人?”
衛平躬身道:“是小子的伯父。”
王濬臉上終於露出笑容,連連點頭道:“難怪,難怪。”
忽然,站在王濬身側的一員將領笑著說道:“老將軍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衛公子不隻是伯玉的侄兒,他還是大都督的愛婿!”
王濬一愣,沉聲問道:“你是公閭的女婿?”
賈充和衛瓘分屬於兩個不同的陣營,而看王濬剛才的態度,分明和衛瓘相善。很多時候,人們的態度都是非黑即白,非白即黑。衛平身為衛瓘的侄兒,卻做了賈充的女婿,未免有些矛盾。其實,洛陽城中的許多人包括杜預在內,初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有些愕然。但是時間久了,大家也就習慣了。隻不過王濬久在益州,乍聽這個消息,還有些不適應罷了。
那員將領笑道:“老將軍可還記得大都督向皇上所獻之策?”
王濬神色稍緩,點了點頭,說道:“若非公閭之策,吳人的攔江鐵鎖,尚難破之!”
當時,吳人為了防備從益州順江而下的晉朝水軍,在長江上安放了許多鐵鏈,又在江中埋設鐵錐,用來阻止晉軍的戰船。後來,衛平勸賈充向司馬炎進言,提出了以竹筏拔除鐵錐、以火船燒毀鐵鏈的策略。這次王濬順江而下,就采納了這條建議,果然奏效。因此,王濬對賈充的態度已經略有改觀。畢竟他和賈充的分歧隻在於不同的施政主張,並沒有本質的利益衝突。
那員將領卻說道:“老將軍卻不知道,這條妙計實乃眼前這位衛公子所獻!”
衛平大吃一驚,忍不住抬頭看向這名中年將領。知道他是賈充的女婿並不稀奇,但是,知道那條計策是他所獻的卻隻有賈充和他自己,眼前這位將領又如何得知?要麼他是為了抬高衛平而故意這樣說,以致歪打正著,要麼他就是賈充的絕對心腹!為了抬高衛平而奪走賈充的功勞,稍微明智點的人都不會這麼做。看樣子,還是後一種可能性更大。可惜,衛平雖然時時出入賈府,但賈充卻很少帶他和自己的心腹見麵,因而衛平一時也猜不出此人是誰。
王濬卻已經瞪大眼睛,連聲問道:“此計果是你所獻?”
杜預同樣是滿臉的詢問,他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
衛平不好意思地拱了拱手,道:“確是小子所獻!”
“難怪,難怪!”王濬輕輕撫掌,道,“若是如此,孫歆為你所擒,老夫再無懷疑!你幫老夫破解了這道難題,老夫真該好好謝謝你才是!”
“老將軍言重了。”衛平一時無語。曆史上這個年代發生的許多事情,衛平都不知道,但是真正破解吳人鐵鎖橫江的人就是王濬自己,這一點他卻十分清楚。自己剽竊了別人的“專利”,發明人還要向他連聲稱謝,這世道還真是叫人無話可說啊!
王濬卻揮了揮手,說道:“不過,老夫也沒有什麼其他東西可謝你這個小家夥,就請你這個小家夥隨老夫同取建鄴,立此曠世之功!”
衛平好不容易才混到杜預麾下,但杜預的任務隻是攻取東吳的荊州。現在荊州已克,接下來,杜預的打算是繼續南下,奪取交州和廣州,而不是奪取建鄴。此時的交州、廣州都是蠻荒之地,在那裏可以建立的戰功,遠不及攻取建鄴。隻是杜預心胸寬廣,不喜爭功。朝廷已經有多路軍馬直取建鄴,他自然選擇從大局出發。但是衛平卻不同,他現在迫切需要立下更大的功勞。
王濬的話正中衛平的下懷,他慌忙拱手道:“小子遵命,小子願為前驅!”
杜預卻笑道:“小家夥,你那五百人恐怕難成大事。本帥再助你五百精兵,如何?”
王濬也笑道:“老夫別的沒有,就助你兩條樓船吧!”又道:“不過,你想當這個前驅,卻沒門!”